謝晏兮笑了一聲,反問:「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去?」
「既然你與她都已經感情甚篤,相攜夜遊了,此刻佳人相邀,師兄覺得,去與不去這事兒,還要徵求我的意見嗎?」謝玄衣不輕不重道。
他說得雲淡風輕,實則語意卻已經露出了咄咄逼人的鋒芒,握著杯子的手指也稍顯用力。
這一切都落入了謝晏兮眼中,他看著對面將遮掩面容的面巾取下來,放在了一邊的少年,倏而道:「且不論我,你倒是很在意這件事。」
謝玄衣的手指攥得更緊,像是在極力壓制什麼情緒。
謝晏兮像是沒看到他的動作般,繼而問道:「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謝玄衣的膚色因為常年不見光而顯得愈發蒼白,倒有些像是神都那些近來流行起了以慘白膚色為美的貴公子們。然而如今,他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分明,隔著衣料也難遮掩,加上那張還帶著未褪去少年氣,眼瞳卻已經了無明光的臉,反而顯得這種蒼白有種奇異的反差。
「你說呢?」謝玄衣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問題,反問一句。他緊緊盯著謝晏兮,像是要從他臉上的所有細枝末節里看出他是否在說謊:「雖然我替你遮掩良多,你不問,我也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就算家中劇變,過去許多事對我來說都如雲煙,恍若隔世,卻也不是真的隔世。」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忍無可忍,終於挑開了兩人云里霧裡始終沒有說明白的那句話:「師兄,你分明也見過她的,怎麼還會這樣問我?是要試探我對她的感情,還是想要知道別的什麼?」
這一次,沉默的人,變成了謝晏兮。
他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有任何的波動,半晌,才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具色澤鮮艷粗獷的面具。
面具猙獰,乃是手繪的十二龍吞半面大儺。
他抬手,骨節漂亮的手指捏在色澤鮮明的大儺面上,將那面具虛虛遮住自己的臉,只露出一小截下巴。
剎那間,謝晏兮整個人的氣質都仿佛一變。
香爐中裊裊的佛牙彌草失去了效用,他藏得極深的那些嗜殺之意藉由這張遮住面容的面具散發出來,剎那間便將整個房間都充盈籠罩,甚至讓謝玄衣下意識抬手放在了劍上。
他變得不像是平素里的那個他,此刻便是讓相熟之人站在面前,恐怕也難以相認。
然而事實上,他的這副面容才是被三清觀的大部分人所熟知的。
——聞真道人的首徒,三清觀最著名的那位驚才絕艷的大弟子,善淵。
「善淵師兄。」謝玄衣喊出了謝晏兮的另一個名字,一字一句道:「我在三清觀中雖然不過芸芸弟子中的一員,遠不如師兄有名,卻也並非一無所知。你不僅見過她,甚至連她的劍都是你教的。她每次來三清觀偷師,偷的不都是聞真道君的師嗎?若非道君近些年來身體越來越不好,本就真的會將她收入門下。如今你卻來問我是何時認識她的?」
大儺遮面,謝晏兮依然沒有說話。
「我同意將我大哥的身份借給你時,你說了作為交換,會幫我查清三年前慘案的真相。」謝玄衣愈發咄咄逼人的眼中終於有了痛苦之色:「可如今呢?謝鄭叔也死了,我卻甚至不能以我真正的身份向他上一炷香!」
十二龍吞的大儺面具後,謝晏兮終是閉了閉眼。
「我知道這不是什麼易事,若非如此,過去三年我也不會一無所獲。」謝玄衣道:「可如今……我……」
他已經一無所有。
過去隱約刻著他痕跡的一切,也在被不知名的手撥動,像是想要將所有這些都再徹底剝奪。
如果嫁來的人是凝玉嬈便也算了,依照婚約,她本就應當是謝家的少夫人。可如今,被這一紙婚約所困和束縛的,是凝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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