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當然以為,這不過是一種傳遞尊重的方式,大抵過程也不過是燒紙,點香,叩拜而已。
她手指在半空比劃了一遍白燭的走勢,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可惜她雖然也會畫幾道符,但終究不善符陣,只能先將這個線條記錄在腦中。
但直覺告訴她,這絕不是簡單的陣。
甚至不需要直覺。
白燭祭拜,燭火成陣,能是什麼陣呢?
「謝鄭總管說,曾在這裡請罪和告知謝家先祖。」凝辛夷道:「倘若……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請罪和告知呢?
她和宿綺雲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字面意義的告知,更直白的說法,自然便是……引魂請靈。
然而這樣的手法,便是普通的捉妖師,也極難接觸到。凝辛夷身為鬼咒師,會引魂請靈也就罷了,為什麼謝鄭總管幾人也會?
還是說,那日來白沙堤的,壓根不是三個人,二十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別人在?
無數猜測盤踞在凝辛夷腦中。
「凡體之人,會這種陣嗎?」凝辛夷蹲在旁邊,盯著燃盡只剩下根部的白燭:「就算千百次聯繫後記住了這陣的排布,但他們又為什麼要記住這個陣?是誰教他們的?他們被封口的原因……與這個陣有關嗎?為了這陣,他們又付出了什麼?」
「自然是有關的。」宿綺雲道:「這世上總不可能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仇怨。要麼就是這陣本身不可見人,要麼就是這陣的用途讓他們知道了不可告人的事情,當然也可能兩者都有。」
「至於付出了什麼……」宿綺雲抬腳,隨意向前踢了踢:「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已經一目了然。」
付出的代價,是他們的命。
白沙堤的夜太靜,靜到呼吸都清晰可聞。這樣的呼吸在過分寂靜的夜裡,便顯得讓人心底生寒,好似在這一刻,呼吸都成了一種原罪。
一片寂靜中,宿綺雲倏而皺了皺眉:「你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凝辛夷慢了一拍才回過神來:「味道?」
她嗅了嗅,風裡是冰雪的味道,是荒蕪一片的雪原的空寂,還有……
宿綺雲已經先一步蹲在了她旁邊,慢慢俯身湊向了白燭。
方才她隨意那一腳揚起了細碎的石塊,將本已風乾皸裂的白燭表面擦傷了一隅。
這樣細微的一小道,讓表面之下還些許留存白燭原貌的部分顯露了出來。
「我之前說過,我鼻子很靈。」宿綺雲一邊說,一邊摸出了一把小刀,用刀尖撬進了白燭之中,輕輕一翻轉。
一股輕微的,混雜著塵埃腐朽的奇異甜香飄散出來,有些讓人作嘔,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再聞更多。
不是陌生的味道。
在白沙堤平妖時,在記憶幻境中時,在她看到那些行走在她身邊的人臉上的表情愈發行將就木,燭火將滅時,她也聞見過。
這樣的香氣帶著裊裊的煙氣,似是要將那些村民最後的生氣一併抽離。
記憶接踵。
不僅是這裡,在灑出彭侯湯後,那些腥甜味道散去的間隙里,她也曾瑣碎地聞見過這種味道,只是那時事態緊急,心頭的疑惑也只是一瞬而過,未曾細思。
直到此刻。
宿綺雲將刀尖勾出的那一抹白燭舉起來,仔細翻轉看了片刻,收了一部分在小瓶子裡,剩下的放在鼻子下面仔細地聞了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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