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只覺得綠衣少年的這一抬眼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熟稔和溫柔笑意,讓她的心底猛然收縮。
然而澀意不過一瞬,就如謝晏兮的剎那恍惚。
再想去看時,謝晏兮已經鬆了捏住她手的力度,又輕輕握了握她以示安心,將目光很是輕飄飄地轉向了王典洲。
王典洲的神智已經徹底被狂熱占據。見到謝晏兮這一眼,他以為謝晏兮已經考慮妥當,飛快湊上前來,難掩神色之中的狂意:「少東家,只要你我連手,何愁前路!這藥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登仙!」
他大笑道:「我這一味登仙,定能讓全天下都趨之若鶩!當今聖上不是想要天下無妖嗎?若是人人可殺妖,天下自然無妖!更何況,只要嘗過一次登仙的妙處,誰不想再登一次呢?少東家,你說,是也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他言語之間已經化去了尊稱,邊說,邊抬起一隻手,就要拍在謝晏兮肩頭。
然而他的所有動作都被頓住,再也無法寸進。
一縷劍意將他的所有動作鎖住,他有預感,如果他想要掙扎著再向前一點,恐怕下場最輕也是斷手斷腳。
「王典洲,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一點?」謝晏兮靠坐在軟墊上,散漫掀起眼皮,他那雙極淺淡的眸子在距離這樣近的時候,更顯出了幾分平素不會有的妖異,讓王典洲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心頭更是難以抑制地湧上了恐懼之意。
面前的少年一手托腮,施施然坐在那兒,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你有資格站在這裡,和我談條件?」
他不看阿芷,也不看滿屋少女,只譏誚而難掩厭惡地挑眉看著王典洲:「登仙的確是個好名字,但你……配嗎?」
王典洲臉上的興奮之色似是被凍住,笑容一分分從他的臉上褪去,只剩下了一片陰沉。
心頭難以平息的恐懼化作了顫抖的憤怒。
初見謝晏兮時,他表面卑躬屈膝,心底實則不以為然,只等著向謝晏兮攤牌的此時此刻,等著看昔日高高在上的東家向自己低眉順眼,與自己平起平坐,為了利益而不得不奉承他,將他高高捧起。
可此時此刻,他為何竟然還要怕?
為何事情的發展,與他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王典洲沉著臉,那張白面饅頭般的臉終於撕開了寫滿和善與奉承的面具,顯露出了內里真正猙獰的一面。
「謝大公子,這可與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王典洲陰惻惻道:「即便謝家覆亡了,謝家大公子到底代表的是謝家的顏面,不該如此出爾反爾吧?」
謝晏兮似是不解,挑眉道:「出爾反爾?王大老爺何出此言?」
王典洲死死盯著他,道:「如果不是你點頭,我怎可能讓你見到登仙?若非顧及謝家昔年恩惠,我王典洲也是個知恩圖報之人,你當我造這登仙藥,非你謝晏兮相助不可嗎?!事到如今,你我也不要再打啞謎了,給我句明話吧謝大公子,你到底干,還是不干?」
謝晏兮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小丑,神色譏誚而冷淡:「我只說要來看看,何時說了要參與其中?」
王典洲胸膛起伏,面色比之前還要更漲紅幾分,他看著謝晏兮無動於衷如玉雕雪砌般的一張神仙面,終於帶著嘲意地低笑了起來:「謝大公子,我稱你一句謝大公子,你就真當自己還是過去那個錦衣玉食萬人供奉的世家公子了嗎?!」
「謝晏兮,醒醒吧!三年過去了,早就樹倒猢猻散了!你們謝家現在還剩下什麼?只剩下你一個了!除了和我合作,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他面上的紅意越來越盛,腦中哪裡還有見到謝晏兮之前醞釀好的那些說辭。
怎麼會有人在見過了登仙之後,還這麼無動於衷?
他明明製造出了天下最一等一的神藥,但凡有一點遠見卓識的人,都不難知曉這藥背後代表的巨大利益和意義。
沒有他想像中的尊重,也沒有他預想了太久的笑容滿面,卑躬屈膝。
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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