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你面前的這一處妖瘴,也是如此。」謝晏兮背著她,姿態卻依然輕鬆,甚至有餘力鬆開一隻手,看似漫不經心地搭在了劍柄上,手指輕敲:「屋頂瓦片的數量是對的,地面磚塊的排列是對的,但血跡的顏色不對,門開的縫隙大小不對,因為幻境究竟是幻境,總會有蛛絲馬跡。」
「最重要的是,方才那樣劇烈的妖力爆炸後,這裡怎麼可能還可以維持原狀?越想要欲蓋彌彰,越會過猶不及。」謝晏兮終於抬眼看向前方,眼底似是有凌冽的劍風:「這個道理,阿芷姑娘難道不懂嗎?」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片刻。
那扇通往大夫人書房的門無風自動,發出「吱呀」一聲響。
歪斜的書櫃重新出現在凝辛夷和謝晏兮面前,那些書柜上重新被層疊的書冊填滿,以一種有些詭異的姿態頑強地停留在書架上。
下一刻,所有的書架轟然坍塌,那些書也化作了一片火色,逐漸變成了漫天的飛灰。
飛灰逐漸擴散開來,一道紫衣紅髮的身影踩在那些灰燼上,赤足走來。
她的手腕和腳腕上是斷了一半的鐵鏈,隨著她的走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的長髮有些歪斜地束起在腦後,就像是這具軀體之中原本的靈魂終于歸位,那張清麗的臉上哪裡還有之前的半分痴傻之色。
雖然衣著和發色都變了,但那張臉,正是阿芷。
她赤足塌灰而來,整個寧院都在她的舉手投足之間搖搖欲墜,那條通往地宮的路也被她從地底提起,就仿佛這一片空間都可以隨她的心意被揉捏抑或摺疊。
「謝大公子,少夫人。」她的小半張臉上還沾著明顯不屬於她的血,就這樣笑吟吟看過來:「我不是都把你們丟出去了,留了你們一命,你們何苦又要自己進來?王典洲對你們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她邊說,邊一抬手,那一扇死死釘著王典洲的門浮凸在她手中。
石門之上,白胖的中年男人已經血肉模糊,箭傷貫穿了他的身軀,深入他腹部被攪動的峨眉刺還停留在他的血肉之中,更多的則是火燒爆裂後的燒傷與炸傷。
但饒是傷勢如此,他卻還是清醒的。
或者說,有人不想讓他就這麼輕易死掉。
就在王典洲的身影出現的幾乎同一瞬間,另一道身著官服的人影踉蹌向後幾步,腳下不知碰到了什麼,就這樣跌倒在地,一派狼狽之姿,但他卻只記得手腳並用,繼續驚懼後退。
趙宗瞪大了眼,難以相信面前看到的這一幕。
怎麼會這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說好的便是事情敗露,便是與謝家如今的少東家無法談妥,對方也有辦法讓王典洲全身而退呢?
他面前的血肉模糊難辨生死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趙宗心中隻手遮天,幾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神秘人們的形象開始坍塌,但他卻依然抱有僥倖的心理。
是了,是了,方才那謝家小子說了幻境二字。
這裡是幻境,王典洲這般的形象也是假的,都是那妖祟幻化出來迷亂人心的!
他這樣想著,卻又眼睜睜看著阿芷俯身,輕輕轉了一下王典洲腹部的峨眉刺。
白胖富商發出了一聲悽厲的慘叫,然而慘叫很快便啞了下去,因為他甚至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
曾經最是怕死之人,在極痛之下,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謂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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