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將她送到東序書院的事情,凝玉嬈真的不知道嗎?
是不知道,知道卻無力阻止,亦或是選擇了袖手旁觀?
可無論哪一種,凝玉嬈都沒有錯。
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地想要追隨阿姐的步伐,便是凝玉嬈去辟雍書院臨行前對她說過要在書院等她,可她事實上的確也沒有任何義務,一定要為凝辛夷保駕護航。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力場。
凝玉嬈沒有錯,想要流放她於荒蠻,最好永遠都回不去神都的息夫人也沒有錯,她也沒有錯。
不,她最大的錯,或許便是弱小。
進入東序書院後,她不是沒有和凝玉嬈以應聲蟲傳訊過。
她沒有問凝玉嬈知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凝玉嬈也從未提及這其中曲折,只當早就知道她在東序書院。
兩人的對話便如此時。
不能回答的問題,便以對方也不能回答的問題相對。
怎麼不算是一種體面的默契。
只是,凝玉嬈怎麼知道,她無法給出凝二十九無色劍的下落?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柄劍是衝著她來的嗎?
那麼問題便又回到了彼時她入東序書院時那般。
凝玉嬈是不知道,知道卻無力阻止,亦或是選擇了袖手旁觀?
她眼底的神色愈發難辨。
少頃,她第一次在這樣的反問後重新給應聲蟲注入了三清之氣,打破了這份默契。
蝴蝶振翅,她言笑晏晏道:「倒是忘了告訴阿姐,已經找到啦。待我夫君歸來,我便問問他是否願意隨我省親,若是要回神都,我就直接帶回來,親手交到凝二十九手中,阿姐覺得,這樣可好?」
……
銅雀三台。
神都這一日有雪。
天穹是近灰的白,將覆蓋了神都的厚雪都倒映上了蒙蒙的灰。
一襲群青宮裝的少女端坐在湖心亭中。
黑白棋子在她面前的棋盤上交錯成了不分伯仲的殘局,而坐在棋盤旁的少女,就像是在這裡以棋局等一個不知何時會來的人。
凝玉嬈的目光並不落在棋盤上,但這一局棋的無數種走勢都已經在她心中。
她的指腹上托著一枚半黑半白的棋子。
應聲蟲既然可以有很多種姿態,自然也可以擬態成一枚她掌心的黑白棋子。
水聲可以隔絕岸邊的許多耳朵和窺探。
她聽著棋子中凝辛夷的聲音,那雙古井無波的眼中終於多了幾分帶著訝異。
這天下,知曉凝辛夷真實性格的人不太多,她也是反覆試探後,才確定了這件事的。
她的阿妹在從東序書院回來後,像是和從前的模樣徹底變了個人,再也沒有牽著她的袖子,無論她去哪裡,都要一起,也沒有再流露出太劇烈激盪的感情,好似這世間的事情對她來說怎樣都無所謂。
凝茂宏說帝心如淵,凝家不需要兩個聰慧且驚才絕艷的女兒,所以她便變得跋扈蠢笨,讓凝家三小姐不學無術的聲名瞬息傳遍了全神都。
息夫人在知道謝晏兮推開了謝家的大門後,日夜擔憂凝玉嬈,不願意自己唯一的女兒去扶風郡受苦,她便主動說,不如由她替阿姐去。
她變得太過善解人意,將一層又一層的面具覆蓋在臉上,縱使朔月被折磨欲死,也只會一個人在黑暗中強忍著。
可凝玉嬈知道,不是這樣的。
因為她的符見過凝辛夷在夜裡面無表情地驅散滿室香氣,讓燭火刺破黑夜,照亮她隱約帶著 厭惡的臉,也見過她只有在這樣四野俱寂的時候,才會垂眸修煉的樣子。
她真實的自己,甚至不能出她黑夜中的床榻一步。
凝玉嬈將那枚黑白棋子應聲蟲舉至眼前,廣袖向下滑落,露出了一截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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