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白氏其實,也只做了兩件事。他們先是許以宿家族老,說只要我肯入主家,便將我們這一隻旁支都遷入主家,改姓為白,享主家供奉,入祠堂族譜。族老哪裡能拒絕這等誘惑,令家中近親長輩輪流來我家中遊說,施壓,威逼,利誘。見饒是如此,我們依然不從,於是高昌白氏做了第二件事,他們給了宿家族老一種蠱蟲。」
「他們對我的家人下了蠱,控制了我的家人。讓她們來勸說我改宿為白,只要我同意,他們就即刻為我的家人解蠱。」
謝玄衣心底微顫,慢慢抬眼,看向宿綺雲。
面前的綠衣女子一路從極南風塵僕僕趕來,髮辮有些鬆散,上面的銀飾也失去了往日的明亮,但她的那雙眼瞳卻像是燃起了一團永不熄滅的火:「他們以為脅迫有用,以為這世間所有人都會為利益和強權低頭。可我的家人……我的阿爹阿娘阿兄阿姐,他們不會。他們不願意說出逼迫我的只字片語,哪怕蠱蟲發作,痛不欲生,哪怕七竅流血,他們也寧死不屈。」
「謝玄衣,我的家人死在我的面前。而逼死他們的人,卻是我的血親。」宿綺雲終於道:「所以,我懂。」
謝玄衣終於在宿綺雲對面慢慢坐下,有些頹然地開口:「然後呢?」
「然後,我為他們斂屍埋骨,來了神都,認識了阿橘。」宿綺雲將一杯茶推到謝玄衣面前,盯著他的眼瞳:「她陪我去殺人之前,我睡了三天三夜,養足了精神。謝玄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玄衣的手指點在那杯茶上,垂眸不語。
「你太累了,就算要殺人,也要先休息好了再殺。」宿綺雲道:「報仇這事兒,我熟,阿橘也熟,你那個假阿兄不知道熟不熟,但是起碼殺人這事兒他應該不陌生。你睡,我給你守著。等阿橘回來,我們再去,也不遲。」
謝玄衣沉吟片刻,到底慢慢舉起茶杯,將要觸碰到唇邊時,卻聽宿綺雲喃喃了一句:「程祈年就別去了,他那種滿腦子正直仁義的傻子,還是別跟著我們血腥地打打殺殺了,不適合他。好好回去躺著去吧。」
謝玄衣驀地閉眼,欲言又止,然後一口喝了茶,轉身躺回了草垛上,強制自己閉上眼,等藥效來。
*
平北侯府。
「跟丟了?」刀劍交錯的書房之中,平北候睜開寒光四射的眼,冷冷掃向跪在面前的人:「你是說,從三清觀到神都這麼長一段路,你帶了三千人設伏,蹲守了三天三夜,卻連人影都沒有見到?」
跪在下首的黑衣衛冷汗漣漣:「屬下知罪!請侯爺降罪!」
黑為衣,金為靴,正是平北侯手下最得力也是最讓人聞風喪膽的一隻親兵。
「都他媽過去三天了!人都在神都了!我還降個屁罪!」平北候何呈宣大怒,順手抄起面前的茶杯向前砸去:「老子就算現在砍了你的腦袋,又有鳥用!」
那茶杯正中黑衣衛的額角,一聲悶響,鮮血淋漓,黑衣衛卻一動不動,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
血流淌下來,他悄然用衣袖接住,不弄髒地面分毫,道:「那日,司空家的少爺混進了木先生的隊伍里,如今生死不明,可要……告知司空家一聲?」
何呈宣冷笑一聲:「這種沒用的東西,死了就死了,他自己去找死,關老子屁事?」
黑衣衛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事。雁過留痕,屬下率人踏遍來路,到底還是覓得了一些痕跡。侯爺可還記得前朝……」
說到這裡,那黑衣衛左右看了一眼,確認無人,又未聽得何呈宣叫停,這才壓低聲音道:「曾有人擅偃術?」
「偃術?」何呈宣抬眉,「你是說公羊家和江家的把戲?」
他稍一頓,便猜到了黑衣衛突然提及此事的緣由:「你是說,有人以偃術為他們一路掩護,所以你們才未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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