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的笑,終於將所有浮於表麵粉飾太平的面具全部撕碎!
謝盡崖所有話語驀地止住,他慢慢轉過頭來,用一種極為空洞,也極為可怖的目光,死死攝住了明德英。
可他越是這樣,明德英就笑得越是大聲,越是肆無忌憚,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快意和幸災樂禍:「謝盡崖,我此前想過很多種怎麼才能折磨你至死的辦法,你之所為,罄竹難書,縱萬死也難平我心中之恨。更不必說那些因為你荒唐的一己私慾而死的累累白骨。我且問你,這些年來,你敢合眼嗎?!」
謝盡崖的眼底密布血絲,那些血絲像是早已與他融為一體,他低聲笑了起來,竟是極坦然道:「的確不敢。我這副殘軀,早就該為我所犯下的一切罪孽萬劫不復。」
他的聲音徒然拔高:「可那也是在我成功之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功虧一簣!為何偏偏要差我最後這一顆妖丹——」
凝辛夷微微擰眉。
在寧院時,姜妙錦也曾被真的返魂一瞬,卻飛快如鏡花水月般碎裂開來。如今明德英的姿態,比之姜妙錦,除卻脫離肉身,幾乎像是已經真的回到了這個塵世間。
可她看向謝盡崖的眉目間卻全都是怨毒,沒有一分夫妻之間應有的愛意,甚至沒有任何愛恨交織,只剩下純然的恨和分明像是……早就知道謝盡崖在做什麼!
她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是三年前謝府尚未滅亡之時,還是……之後?
謝盡崖機關算盡,天良喪盡,最後關頭卻差了一顆妖丹,功敗垂成,那麼……面前被召出來的如此全須全尾的明德英的神魂,又算是什麼?
謝盡崖說,只要她與善淵動,謝玄衣便會有性命之憂,凝辛夷有心趁著此刻謝盡崖心神動搖之時,先以鬼咒召神破陣,錯眼時,卻見善淵正單膝跪地,一手撐在陣線上,掌心的離火明滅不定。
他臉色並不算好,如此寒冬,他的額頭卻有汗珠隱約沁透。謝盡崖到底曾是謝家家主,修為深不可測,在這別院經營如此之久而設下的陣,哪裡是好解的。
可他在注意到凝辛夷望來的目光時,分明按在地上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微微顫抖,他卻還是在抬眉的同時,向她微微勾了勾唇。
凝辛夷猛地收回目光,神色平靜,手卻在袖下微微攥緊。
她已是凝神空渡,除卻鬼咒召神,能夠破開這個大陣的方法其實還有很多。可這裡距離神都太近,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悄悄盯著這裡,她不想這麼早就暴露自己的力量。
善淵唇邊的弧度變成苦笑,他悄然抬手,將唇邊的一絲血跡若無其事地抹去,重新垂眼看向面前的大陣。
另一邊。
謝玄衣一直一言不發地聽著自己阿爹和阿娘的交鋒,他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撕裂開來,這樣言辭激烈狀似瘋狂的兩個人和自己記憶中的爹娘相差太遠,讓他如墜地獄。
為何阿娘會如此恨阿爹?
他有些理解,卻又覺得自己的理解絕對不是全部。他乖順地聽從明德英的話,若是如此也沒有睜開眼,可無論他怎麼想,都想不出答案來。
終於,他嘶聲大喊道:「夠了!都夠了!!都給我閉嘴!」
他跌跌撞撞從自己站著的位置向前走,因為閉著眼而不知幾步之遙便是台階,於是他猛地跌倒在地,可即便這樣,他也沒有睜開眼,只是狼狽地爬起來,可這一別院的大陣都以他為陣眼,所以他的每一次動,都牽動整座大陣,這讓他全身如同被碾碎般痛,連牙關都浸出了一絲血,他卻還是在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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