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
他聲嘶力竭地問,那兩個字在整個玄天白塔中不斷迴蕩震顫。
這才是他態度大變,玩弄權術,隻手遮天,表面與徽元帝依然君臣同心,甚至秘密送了自己嫡長女入銅雀三台,可事實上卻悄然培植自己的勢力,隱約要與徽元帝形制衡之勢,讓他不敢動龍溪凝家的原因。
他已經只剩下最後的一個女兒了,總不能連她也保不住,總不能……讓全族都跟著他葬送在因他的理想主義而起的波瀾之中。
他曾經以為,自己也可以如史書上那些鐵骨錚錚,不惜六親絕斷,願意為天下萬民燃燒自己,直至最後一絲神魂都被燒盡,舍小我而為天下的至情至性之人般,成為這樣千古一臣。
但他錯了。
他做不到。
他很清醒地發現自己做不到,看著自己被私慾打敗,看自己變成少年昔日的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可那又如何。
所以他嗤笑一聲,繼續前行。
徽元帝胸口的那顆珠子終於徹底沒入了他的胸口,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感覺到了久違的力量順著他的身體蔓延到了四肢,這種被力量充盈的感覺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那種等待了十載終於一夕得償所願的快意激盪在心頭,饒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在此刻也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十年了,朕已經在不安中活了十年了。」徽元帝直起身子,看著自己的手:「擁有的時候,並不覺得珍惜,只有失去了以後,才會知道,力量是多麼重要的存在。藺文,朕怕啊,怕前朝的反撲,怕世家的報復,怕得晚上睡不著。」
就在他直起身的那一刻,九方辛夷只覺得自己身後的如是菩提樹好似在這一刻被抽走了大半生機,雖然樹還是那棵樹,卻似乎有什麼從內里開始衰敗腐朽,再難回寰。
她只覺得心驚肉跳,想要回身抱住身後的樹,卻因為被陣線困住而不得動彈,可她的手卻倏而碰到了什麼。
那是一隻她再熟悉不過的手,那隻手上,有一串她親手系上去的紅繩金鈴。
許是姬淵恰好站在樹後,所以躲過了徽元帝布下的困字陣,他有些艱難地繞開鋪天蓋地的陣線,輕輕握住了九方辛夷的手:「別回頭,是我。」
九方辛夷的心微微一顫。
寬袖遮掩了袖下交疊的兩隻手,姬淵從她的指縫穿過去,一根一根,扣緊了她的手,低聲如呢喃道:「至少現在,不要甩開我的手。」
「外面都是神衛軍,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忍不住道:「你不是走了嗎?」
「是走了,但是三千婆娑鈴響了。」姬淵輕聲道。
九方辛夷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只驀地閉眼:「你不該來的。」
姬淵似是笑了笑:「我總要來看你一眼,才能安心。」
九方辛夷覺得自己的聲音似是帶著顫:「你什麼時候來的,你……」
「我都聽見了,也看見了。」姬淵的聲音很溫和,很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末了竟然在反過來安慰她:「阿橘,不要擔心我。」
她猛地咬住下唇,只覺得眼瞳酸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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