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拿沈大伯的袖子擦鼻涕眼淚,冷冷一笑。
沈大伯名喚沈高斗,他雖經商,幼時卻是被沈家祖父送去私塾中讀過好些年書的,可惜沈祖父為他取了這樣期望遠大的名字,沈大伯卻讀了十幾二十年的書也沒有考上秀才。
如今他成了個只會拽幾句文的糧商,卻還是自詡文人,喜好附庸風雅,整天揣著些《中庸》、《孟子》、《禮經》之流的聖賢之書品讀,一副滿腹經綸、懷才不遇的模樣。
但因他有這樣的來歷,沈渺結合記憶中原身對沈大伯的印象,早就想好要怎麼對付他這類“能力平平卻自認不凡”的人了。
古時候的文人常有一句話掛在嘴邊:“士可殺不可辱”,他們極為注重名節、面子,叫他們當眾出醜,只會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於是沈渺便哭得更大聲了,一邊哭還一邊大聲地質問:“大伯,你是侄女兒唯一的至親!血濃於水啊,侄女兒的父母慘遭橫禍,如今無處討冤便罷了,侄女兒遠嫁金陵,只得將一雙年幼的弟妹託付於你,還將家中鋪子交給你打理,你為何要將他們趕出家門,叫他們兩個小童流落街頭,險些凍餓而死啊!”
古人皆是聚族而居,宗族血脈相互依靠,沈渺姐弟三人父母亡故,叔伯撫養侄子侄女便有不可推卸的義務,尤其沈家只有沈大伯與沈父兩兄弟,沈大伯若是遺棄兄弟遺孤,是要被世人一口唾沫三個釘,戳斷脊梁骨的。
沈渺沒有選擇一紙訴狀沈大伯告到官府,一層是因沈渺對上沈大伯是小輩狀告長輩,如以妻休夫一般,皆屬於“以卑告尊”的範疇,要挨三十下板子,官衙才會接訴狀。另一層便是,沈大伯不撫養濟哥兒他們屬於道德問題,並沒有觸犯律法,官府也懶得管這些家長里短……
這該死的世道啊!
所以沈渺只能選擇這般當面揭穿沈大伯一家子的私心,再給自己、濟哥兒和湘姐兒都謀些好處!
第13章 塑料情分
沈渺哭得越來越響,可她的口齒卻沒有半分受影響,一件件一樁樁地細數濟哥兒和湘姐兒在沈大伯家受到的不公與苛待:三年了二人沒做過一身新衣裳、被伯娘如僕役般支使著挑水砍柴、不再供濟哥兒讀書、將兩個孩子光身趕走,險些又病又餓倒在廢墟里……
沈渺說得樁樁件件都沒有冤枉了沈大伯,因此濟哥兒與湘姐兒都被她苦痛悲傷的哭訴感染,失去了父母、阿姊的這三年,那要看伯娘面色討生活的朝朝暮暮似乎又倒流在眼前。
濟哥兒憋了又憋,淚水終究無聲滑落下來。
湘姐兒直接仰頭大哭。
於是沈渺乾脆鬆開沈大伯的胳膊,摟住了他們倆,這悽苦的一幕,叫圍觀之人都十分憐憫,甚至有人幫腔:“你看看這當伯父的,一身光鮮闊氣,自個親親的侄子侄女,穿得卻如此寒酸!嘖嘖……”
還有就住在隔壁的鄰人與其他人交頭接耳、小聲嘀咕:“我說怎麼好幾天沒見沈家那兩個孩兒,原來是被趕出去了,真是可憐!”
沈大伯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他慌張不已,甚至沒有膽色去看圍觀的鄰里那鄙夷的目光,只得哎呦哎呦地上前扶沈渺姐弟三個,硬是要把他們推到後堂去:“回去說,回去說……”
這時,後宅與前鋪之間半卷的那道門帘子被人猛地掀開了:
“侄女兒這話便差了,都是一家子哪兒沒有口角誤會的時候?鍋碗碰著勺,牙齒碰舌頭這是再尋常不過了!大侄女總歸是年輕,何必鬧成這樣呢!”
這時候,一個同樣肥胖彪悍的婦人圍著圍裙大步走了出來,她便是原身的大伯娘丁氏,她生了張白生生的圓臉,一雙凌厲的丹鳳眼,年輕時只怕也有幾分顏色,但因發福過甚,一雙眉眼已瞧不出美貌,只剩精明與市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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