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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哥兒當日一來便說漏了嘴,謝家是要在幽州辦這個作坊,他們為何獨獨選擇幽州?沈渺幾乎下一刻便意識到了:以他們大家族的習性,必然是有族人在幽州當官,並且還是能夠主事的大官!既然有人“罩著”,這樁生意便值得一做。

沈渺還用茶水在桌上畫出了架構圖,還笑著解釋了一番:“大娘子也知曉,我嫁到金陵三年,金陵與明州等地海貿昌盛,來往商賈不僅有宋人,還有外邦諸夷,海貿所面臨的風險較常規買賣更為複雜多變,不得不小心為上,我也是聽鄰居那老訟師與其他大商賈談論時說起這個法子,覺著很新鮮又有道理,便記在了心裡,如今便借花獻佛來班門弄斧了,望大娘子不要覺著我魯莽。”

郗氏與喜媽媽卻已陷入了沉思,她們對視了一眼,默默無言,可心中幾乎被沈渺這些話驚駭得掀起巨浪。謝家如今是何等處境呢?不得官家信任,還持有巨富!從謝父這一代起,他們族中子弟不論多麼才華橫溢、盡心盡力為官,都再無人能突破六品官以上,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守著一座金山,卻再沒有了能保護它的寶劍。

但沈渺的法子,卻為郗氏鑿開了一道光。

先前聽九哥兒稀里糊塗說什麼防火牆時,她還不知其意,如今才知道這三個字有多麼貼切。喜媽媽也正色道:“婢子也聽明白了,甲出資,不出面。掌控作坊的商號只是個空殼子,並無實際經營之業,因此一定要擇賢能忠心者主其事,再通過這一殼子,連通甲與丙。但這殼子若要能經營妥當,必須將章程規制務極詳備,權利益分配、決策之程、權限之屬皆書於冊。否則殼子跑了,便什麼都漏了。”

“大娘子連身邊之人都如此厲害。”沈渺大為驚訝,這位總站在謝家大娘子身邊的矮個婦人,她雖未介紹自己,但從她謙卑的態度,沈渺約莫也猜出了她是謝家大娘子的奴婢,可她竟然如此有見識!

郗氏似乎讀懂了沈渺的眼神,側頭望了眼喜媽媽,對沈渺笑道:“阿喜當年可是從謝家幾百個家生子裡千挑萬選出來的,她自小跟著幾位謝家娘子一同讀書、學打理家事,本是預備著將來要隨九哥兒的姑姑陪嫁的。但……”但謝婕妤後來入了宮,又在宮中自戕了……

她停住了,沒再說下去,轉而笑談自己的過去,“後來我從幽州嫁到謝家,對汴京里那些錯綜複雜的姻親與人情往來兩眼一抹黑,太夫人便將阿喜給了我,讓她提點我,幫襯我打理家事。因此你可不要小瞧了阿喜,她雖在我身邊自稱婢子,但卻讀書看帳無所不會,是連我也十分敬重之人。”

喜媽媽立刻便屈膝道:“大娘子萬不要如此說,折煞婢子了。”

“原是如此。”沈渺也笑著起來賠不是,但她卻通過喜媽媽對謝家更有了信心。能用十多年的光陰培養出一個這樣出色的家僕,那麼謝家如喜媽媽一般忠心又有能力的人想必不會少,挑幾個出來打理商號和作坊,也不是難事。

而且……她很敏銳地發覺謝家大娘子應當是特意為她透露自己是從幽州嫁來的。

於是她聞弦歌而知雅意,心裡便也明白謝家為何要選擇幽州了,原來是最親密的外家。

聰明人之間不必說破,相視一笑,便雙方的心思都一片澄明。

但謝家大娘子對沈渺的態度與當初前來相見時截然不同了,她實在賞識這個模樣貌美卻又無比精明謹慎的小娘子。她這個歲數、如此出身,竟都能有這般見識,實在不易。

郗氏來沈記之前,其實已將沈渺的來歷家世甚至前夫的身家背景都打探清楚了,於是與沈渺說定了分紅與其餘籌備的細節,事事達成一致後,臨別前,郗氏還拍了拍她的手背,十分憐惜她。

登車離去後,郗氏在車內還與喜媽媽感嘆:“沈娘子如此聰慧,真不知她當初為何會嫁給這樣爛泥似的人家?難不成真是叫美色沖昏了頭腦?”

“沈娘子出嫁時年方十五,又有父母庇護,想來當年還未曾長大,輕信他人也是有的。”喜媽媽倒是感同身受,低低地嘆息道,“觀夫古之賢達,皆是多經磨難的。昔西伯拘而演《周易》,孔子厄而作《春秋》。於困苦之中,人必思變,沈娘子的聰慧,想必是因身處苦境,才砥礪如此的。”

郗氏自小習武,雖也粗通文墨,但其實並不精也不喜愛,此時聽喜媽媽咬文嚼字,便覺著頭疼,但又想到過幾日要去馮家,那可是個更加咬文嚼字的人家!於是忙道:“阿喜,記得幫我做兩篇給馮太夫人賀壽的賀詞,再另外備幾首應景的之如賞花看水的矯情詩來,馮家來往的都是文臣家的夫人,吃席總要飛花令,每每與她們同席,飯吃不了幾口,倒吃了滿肚子的酸詩,真是苦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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