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剛往邊上蹭了蹭,謝祁又動了動腿,挪了過來,將那空補上了。
沈渺低下頭,看了會兒自己撐在身邊的手,以及與她只相隔了一寸距離,謝祁那骨節勻亭、微微屈起的手指。
她默了半瞬,又抬起頭看向他。
他沒有看她,正望著遠處緩慢後退的山巒樹影與溪邊荻花,似乎賞秋日美景看得入神。
若非他身子僵硬,脖子好似落枕般梗得筆直,耳廓又通紅,沈渺還真被他騙過去了,以為他真是坐久了腿麻了才動彈動彈。
她心裡說不出什麼想法,喜悅有一些,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惶然。
她二婚帶三孩兒,九哥兒什麼都好,怎會眼瘸了對她萌生些心思呢?其實……先前沈渺也能模糊感覺到一些。
今日兩人挨得那麼近,牛車在並不平坦的土路上顛簸著,她與九哥兒便也時不時撞一撞肩頭,擦過袖子,胳膊肘相碰。
很難毫無察覺,九哥兒掩飾得並不高明,何況她生來便比旁人更敏銳些。
那她呢?
沈渺又禁不住問自己,不曾動心麼?動了心麼?
問了幾遍,她得不出確切的答案。唯獨有一件事是明擺著的— —她還是想掙錢、開鋪子,先盡情去做自己喜愛的事再論其他。
哪怕身在宋朝,這一點也如燈燭一般,始終亮在她心中的。
其實……還有個原因。
婚嫁與情愛之事在觀覽過原身的記憶後,挺令沈渺齒冷膽怯的,讓她哪怕一時心動了也會很快冷卻,不再期待。
她不僅知曉沈大姐兒在榮家過得有多苦,她還知曉當初榮大郎初到汴京時,他待大姐兒是如何溫柔小意、事事關心的,下雨送傘晴天送花,還用手指蘸茶水,在桌上教她寫她的名字。
大姐兒的記憶在她腦海中歷歷在目,一直都不曾淡忘。
後來嫁去榮家,榮大娘稱病,白日讓兒媳伺候,夜裡榮大郎便留在母親屋子裡“侍疾”。
再之後,沈家父母意外身亡,大姐兒辦完喪事又與弟妹分離,孤身回到金陵後,幾乎悲痛得起不來床,她身子弱又要守孝,榮大郎此時也已用大姐兒的嫁妝砸開了明州府館的大門,興沖衝去明州府讀書去了。
從此他有了新的高枝兒了,幾乎不再回家。
之後更別提了,落在榮大娘手裡,大姐兒何曾過過人的日子?婚前的小意討好到恨不得你死,兩廂比較之下,更是諷刺慘烈得令人渾身發抖。
沈渺當然知曉九哥兒與榮大郎截然不同,令她失望難過的也不是九哥兒。這更像是原身留在她身體裡的烙印,像是時時刻刻警告她,不要意氣用事,不能行差踏錯,不許將自己輕易許諾出去。
與其他人無關,她要邁過去的,是大姐兒留給她的心結。
沈渺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將腦海中一旦想起便會氣恨的記憶甩開,仰起頭看了會高遠得無邊無際的天空,終於又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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