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嘆口氣,揮揮手:“去吧去吧。”
硯書便笑著跑走了。
沈渺垂眸看了眼手裡的鑰匙,捏了捏,便往西巷走去。
穿過各家的晾衣杆分割的婆娑光影,沈渺開了謝祁家的院門。和她家熱熱鬧鬧的不同,謝祁的院子裡空蕩蕩的,兩邊竹竿拴著兩根晾衣的細麻繩,其後便僅有一棵櫻桃樹了。
沈渺回身合上門,走進了靜悄悄的屋子。
九哥兒的屋子也十分簡單,她輕輕推門進去,便是一扇屏風,左側有棋桌和蒲團,上面還擺著沒下完的殘棋。右側是書案,書冊壘成山,大小不一的數根毛筆掛在筆架上,另外還有一隻筆筒插著好些畫筆。
畫筒紙簍擺在案邊。
轉過屏風便是床榻了。烏檀木無雕飾的床,半挽著素色的床帳子,他今日穿過的寬袖外衫掛在一旁的木架子上。
窗上蒙了青紗,又放下了葦簾,因此屋子裡像水底一般,有些昏暗卻又有光漏過帘子經緯編織的縫隙,水波般在午後微風中輕輕蕩漾著。
謝祁裹在緞被裡,在忽明忽暗的春日中,睡得正熟。
床榻邊還有張小圓凳,應當是硯書坐的,腳踏上還放著一碟子吃了一半沒吃完的蛐蛐餅、一本全是畫的畫本。
沈渺瞧著那畫本眼熟,坐到凳上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個全圖畫的絹布折本,看上頭那畫風,八成是九哥兒替他畫的。他給硯書畫了好幾個寓言故事,一個情節一幅圖,有《日喻》、《小兒不畏虎》、《賣油翁》、《鴝鵒效言》等等,倒是畫得很有趣,每幅畫的右側或左側還有墨書榜題大致說明內容,但不看字也能猜得出畫的什麼。
有點後世連環畫的味道了。
硯書這樣不識字的孩子,肯定很喜愛,這絹繪本外頭還仔細套了書封,看得出每日摩挲得紙張都起毛了,但卻沒有一點損壞。
沈渺含笑小心翻完,便也放回原位。
塵埃在斜射進來的細微光線中沉浮,沈渺無事可做,只得用手掌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謝祁睡著的樣子,
他微微側頭睡著,身上的褻衣發皺睡得捲起,蹭開的交領處露出線條明晰的下頜與脖線,隱約還能望見喉結下一點鎖骨。
沈渺忽然發覺,原來九哥兒的喉結上有一顆淡淡的小痣,因為太小了,便顯得很不起眼。
她莫名盯著那顆小痣,看了好久。
漸漸西斜的光,與冰裂紋窗欞的影子,盡數落在他閉上的眉眼上。光照得他臉頰與耳廓發亮,睫下與鼻樑卻投下密密的影。
再往下。
是九哥兒濕潤微紅的鈍圓唇角,望之有種柔軟的溫柔。
目光有些慌亂地從他唇上移開,沈渺撐著下巴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起來,下意識在深深淺淺的昏暗中放輕了呼吸。
向上游移的視線卻無法遏制,她將他的睫毛一遍遍數過。
幸好沒一會兒,硯書便躡手躡腳地進來了。
沈渺才發現自己竟然看得入迷,連忙站起來,與硯書對了個眼神,略揉了揉坐得有些麻的腿,便趕忙輕手輕腳地溜了出去。
就當她沒來過!
沈渺出去時還撫著胸口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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