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嫂子手裡抱著一大摞碗筷扭頭一看,古大郎已被壓得滿臉憋紅,眼見便要沒氣兒了, “可不敢再鬧!”古家嫂子忙去拎家裡兩個小祖宗的後領子,把人挨個拽起來:“快快起來,你們爹雖不中用, 但沒用的命也是命啊!”
古大郎呼吸通暢後繼續打呼嚕。阿寶阿弟便又蹲下來, 順手從地上抓了一把泥灰,先給古大郎塗了兩道粗粗的黑眉,之後又偷笑著給親爹扎了倆小辮, 然後再給他嘴角貼上泥糰子。
兩個小搗蛋鬼乾的壞事顧嬸娘全看在眼裡了,她搖頭笑著把桌子抹乾淨,忽然低頭一看,才發覺桌底下顧屠蘇醉得舌頭都大了,還拉著雷霆的狗爪直絮叨:“濟哥兒啊,你最近學習一定很勤勉吧?你瞧,你這眼圈都黑了,嗝,你的臉怎麼也黑了?怎麼還長了那麼多鬍子呢……”
雷霆歪了歪大毛腦袋,倒像真在認真聽似的。
“到底誰黑啊,你也好意思說人家濟哥兒黑。”顧嬸娘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拿腳踢了踢醉得爛泥似的兒子,“別在這兒賴著了,自個回家去睡。”
顧屠蘇被踹得臉著地,還是被雷霆拱起來的,終於找回了一絲清明,對雷霆喊著濟哥兒那二哥走了,搖搖晃晃爬出沈家。
濟哥兒和陳汌也醉倒了,不知怎的縮在驢棚里,十一郎低下脖子看了看,便開始拿舌頭舔他們的臉,等沈渺發現的時候,這倆已經渾身驢口水了。
趕忙把人扔進屋裡去,扭頭又見阿桃叉著腰對樹說話,她又忙趕她回屋去睡。
酒氣慢慢反了上來,她也有些搖搖晃晃了。
家裡收拾完,連沈家的地都掃乾淨了,嬸娘們才三三兩兩地走了。今日沈渺也喝了不少,她強撐著把嬸娘們送出門後,便莫名呆坐在桂樹下,想不起自己如今要做什麼了。
酒氣在喉頭和心腹來回翻滾,腦子裡好似隔了層紗似的,想什麼做什麼都慢半拍,原本並沒有把古代這點度數的果子酒放在心上的她,今兒算是嘗到放肆喝酒的後勁了。
風過處,桂枝簌簌搖動。
呆了好久,她總算想起來了:今兒是端午,她看了龍舟、做了酥鍋,還跟急得好似要上房的藥羅葛買了康記那兩層臨河鋪子。
兩千貫啊,她竟然真這麼闊綽,這麼幹脆地進屋拿了交子,一起等鄧訟師趕過來當中人,還不到半個時辰就把契書給簽了。
藥羅葛好似還千叮嚀萬囑咐讓她明兒一早便與他去衙門簽官契。
因喝醉了,沈渺想到這些事,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真買了?就這麼買了?這兩千貫一掏出去,除了幾家鋪子和鴨場裡日常經營所需的流水,她的積蓄好像又一分錢不剩了。
沈渺仰起頭,往後靠在了樹幹上。
謝祁剛幫著把同樣醉得不輕的唐二和福興都扛回了屋。捏著鼻子將他們丟進各自塞滿了臭襪子的床上,出來便見著這幅光景。
重新變得空蕩蕩的院子裡,唯有沈渺一人坐在樹下,仰頭看天。
她臉頰酡紅,神色呆呆的,眼眸卻像被星子照亮一般,盈潤潤泛著水光。
謝祁拍了拍發皺的袖子,慢慢走了過去。
他蹲在沈渺面前。
沈渺半晌才發覺身前有個人,緩而遲鈍地低下頭,拿喝得有些不聚焦的雙眼靜靜看他,認出是誰後,忽而便鬆了渾身的勁,猛得往他懷裡一紮。
謝祁下意識便張開手臂接住了她,結結實實地抱住了身上帶著淡淡青梅酒氣的沈渺。
結果他剛摟住她,她便像麒麟似的蹭著他的脖子,還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句醉話:“九哥兒,你怎麼長了兩個腦袋啊。”
謝祁笑了:“你再看看,我幾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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