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人是在商場消防通道的台階上坐下的,蔣南舒拆開蛋糕包裝,兩人一人一把勺子挖著吃。
程嘉嘉看她還慢吞吞地挖蛋糕吃,簡直急死了,「快說啊!」
蔣南舒又吃了一口蛋糕,無奈笑了笑:「這件事我沒跟人提起過,就像長在心底的秘密一樣,你讓我想想該從哪裡說起,怎麼說。」
行吧。
程嘉嘉也低頭挖蛋糕吃。
半晌,蔣南舒才輕聲開口:「我跟陳清越是初中同學,同班三年,做過差不多一年的同桌。上高中後,又分到了一個班,還是同桌。剛剛那個方煦,是我們高中同學,跟陳清越關係比較好。」她頓了一頓,「陳清越喜歡我,我高一那會兒是隱約知道的,不過他當時也沒表白,平時周末或放假,他會約幾個同學和我,幾個人一起出去玩。」
程嘉嘉沒想到居然是個暗戀故事,有些意外地問:「為了擁抱喜歡的人,擁抱了全班同學的那種男生?」
「不是。」
如果故事是這樣簡單純粹就好了。
蔣南舒這輩子最不願意想起的兩件事:一是她爸車禍去世的那天;二是跟宋野表白被拒。
「高一暑假,開學前一個星期的上午,他約我和幾個同學一起去學校看分班表,順便逛書店吃冰。我還記得,那天是周日,我爸把我送到學校門口,然後說有事要去公司處理,可能晚上才回來。」她對那天的事,記得一清二楚,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連細節,甚至她爸當時溫和的表情,和摸她腦袋時掌心裡的溫度,都還記得。因為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總是反覆做同一個夢,夢到跟爸爸最後相處的畫面,「我在學校門口等了十幾分鐘,其他幾個同學陸續到了,只有陳清越沒到。」
那時候幾個同學輪流給他打電話,但是都沒打通,蔣南舒卻接到了江毓的電話,她從來沒有聽江毓如此驚慌和語無倫次地說話:「小舒,你……來醫院,你爸爸……你爸爸出車禍了,你來……不,你別亂跑,在學校等著,我讓人去接你。」
江毓是醫生,蔣南舒小時候沒人看管時,偶爾會被她帶去醫院放值班室。她八歲那年,有一次不小心撞見救護車拉回來的車禍傷者,那血肉模糊的模樣,讓她連續高燒,做了一個多星期的噩夢。後來,江毓都不敢帶她去醫院了,有事寧可托鄰居照顧她一下。
蔣南舒腦子裡像是做了一路的噩夢,趕到了醫院。
向來開車平穩謹慎的蔣天磊,那天不知怎麼闖了紅燈,撞到了一個過馬路的高中生,跟一輛貨車相撞,人當時就不行了。
那個高中生右腿受傷很嚴重,保腿保了一個多月,還是截肢了。
這個高中生,就是陳清越。
蔣南舒跟他都選了文科,兩人又一次分到了一個班。
但是,開學一個多月,他們都沒有去學校。兩人都屬於學校里比較出名的學生,長得好,學習好,還有那麼一點緋聞。
所以,當時學校里大概議論聲不少。
蔣南舒那段時間總哭,哭自己沒爸爸了,還害了一個同學,整天過得渾渾噩噩的。江毓給她辦了轉學,手續快辦下來,才跟她說:「小舒,你改學理科好嗎?你理科學的也不錯。還有,以後不要再聯繫陳清越,你爸闖紅燈撞了他,該賠償的錢都已經賠了,你不要想那麼多,以前的同學如果關係不是很好,也別聯繫了。」
當時,蔣南舒以為她只是想讓她跟陳清越離得遠一點,少碰面,心理負擔會小一些,就同意了。
至於學文科還是理科,對她當時的心情來說並不重要。
等手續下來,江毓才跟她說,給她轉到了江城一中。
一中跟十六中,一南一北,江城最好的兩所高中,距離很遠。
江毓也換了醫院,換到離一中比較近的三甲醫院,連以前他們一家三口住的新房都掛賣了,兩人住到外公外婆留下的老房子。
去一中上學前,江毓很嚴肅地跟她說:「不要跟別人提起你轉學的原因,問起就說你媽媽換工作了,跟媽媽過來這邊方便照顧。也不要提起你爸闖紅燈撞了一個高中同學的事,媽媽怕你被人議論。」
「爸爸……為什麼闖紅燈?」蔣南舒問。
這不是她第一次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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