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嗎?」
慕溶月低喃著,「最害怕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很快,房門便被推開。
未見其人,先聞其香。
慕溶月未幾便認出了那撩人的馨香,是素芳齋的果酥,她最愛的甜點。
下一刻,宋景淵便從那屏風後走了出來。
他著一襲玄色長袍,面容端正,輪廓深邃,身旁還圍繞著幾個下人,他卻親自提著那一屜籠的酥點,平放在了桌上。
蘇凝蘭便起身笑道:「這就是你總掛在嘴邊的國公大人吧?真是久仰了。」
聞言,宋景淵倒是一挑眉,反倒饒有興致地追問起來:「掛在嘴邊?慕娘子可都說起我什麼了?」
蘇凝蘭看了慕溶月一眼,後者便率先開口接話道:「自然是說宋大人騎射之術技藝精湛,超乎常人。」
宋景淵微微點頭,算是應了她這番奉承之辭。
「我暫且當作是慕娘子在恭維我吧。」
說完,又一揮手,傳喚來了在門前候著的女太醫。
「這位便是秋太醫了,接下來便由她來調理慕娘子的身子吧。」
這位秋太醫是宮中一位不可多得的女太醫,醫術高明,且專攻婦科,就曾將小產的淳貴妃調理得恢復如初。若不是有宋景淵在其中牽線,光靠慕溶月的本事還請不來這樣的一位妙手神醫。
「多謝宋大人……」
慕溶月正要起身行禮,宋景淵便順勢將她按回了床榻之上,笑道,「不必急著謝我,先診脈吧。」
蘇凝蘭就在這時起身讓出了路:「那你們先聊,月兒,我先去外面等著了。」
「嗯,好。」
秋太醫為慕溶月診完脈,便開始為她調配適宜她體質的滑胎藥。慕溶月看著那些草藥被碾成粉末、裝進藥罐之中……忽覺一陣心悸,便惶惶不安地移過了頭。宋景淵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便忽然道:「想不到,再次見你,會是這樣的場景。」
慕溶月苦笑一下:「……讓宋大人見笑了。」
宋景淵早就聽聞了慕溶月的事跡。這年代,女子懷胎本就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就算查出腹中胎兒患有缺陷,多半也是捨不得這沉沒成本的。可慕溶月卻不一般,在面對這件大事時,她如此果決冷靜,好似旁觀者在分析全局、權衡利弊,最終選出那個最妥當的結果。
宋景淵第一次覺得,或許,是他素來低估了這女子身上蘊藏的力量。
不顧腿傷學騎射;冒著風險落胎……這樁樁件件,哪個不是需要莫大的勇氣?
如此敢愛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好一個爽快利落的性情中人。
「我並不覺得好笑。」於是,宋景淵打斷了慕溶月的自嘲,認真道,「相反,慕娘子真是讓宋某刮目相看。」
慕溶月神色微微一動,垂眸不語。
宋景淵便又反問起來:「慕娘子是有話想說?」
慕溶月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感慨地看向他:「……似乎每次我落難時,總是宋大人出手相助。」
「你這是想謝我啊?」宋景淵含笑地朝她靠近兩步,低聲道,「若真想表達感謝,不如用實際行動來佐證。」
慕溶月抬起首回他:「宋大人希望我怎麼做?若有我能效勞之處,我必定傾囊相助。」
「我倒真有一事想求你幫忙。」宋景淵幽幽道,「不過……你如今要緊的是先養好身子,再來談其他的。」
終於等到償還人情的時候了,慕溶月自是無法拒絕地點了點頭。
很快,那一碗滑胎藥就煎好了。太醫將碗端在了慕溶月的面前,墨色的湯水,還冒著酸濃的熱氣,讓人難以下口。
「此藥苦口,」宋景淵便主動上前,將桌上的那盒酥果遞了上去,「不如配上這津甜的酥果加以調和吧。」
慕溶月莞爾一笑,接過了盛滿滑胎藥的碗。
「宋大人心細,多謝。」
不過,她最終並沒有搭配那果酥嘗藥。
那果子是她最愛的點心之一。她並不想從此往後每一次品嘗起這果子的甘甜時,腦海中浮起的,卻是這滑胎藥的澀苦。
慕溶月捧著那碗湯藥,手中沉重無比。最終,她閉上雙眼,一飲而盡。
……
「將軍,是時候啟程了。」
空無一人的庭院前,雪梅已日漸凋零。乾枯的枝頭,徒有一縷纏繞的緞帶在隨風飄搖。
慕溶月與謝羨風分家後,搬走了府內所有的己物。她沒有留下多少東西,偌大的將軍府顯得空蕩蕩的,沒有半分人氣。
除了這條絲帶。
這條拴在他家門前的樹上,寄託著她滿腔的熱忱與愛意的絲帶。
或許是她走得急,一時忘了解下這絲帶;
又或許是,她也不想收留這件物樣——就好比她將他送過的東西都盡數還給了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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