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頃刻間就不受控地漫上來,模糊她的視線,梁若璇最討厭自己這樣,仿佛她只會哭。
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衣服下擺,努力壓制哽咽的聲線:「牧時桉,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看我笑話?冷嘲熱諷?你就這麼閒!」
「你爸想讓你去哪?」他忽然問。
像是一顆原本就只是硬撐半鼓著的氣球猛然間卸氣,梁若璇無力地坐在床上:「留在綺城,或者,跟你一起去北京。」
牧時桉緩緩抬起眼,安靜看她好一會兒,說:「所以我很好奇,梁若璇,你究竟是多麼幼稚又異想天開,覺得自己能獨自離開家,去外地上學,你靠什麼?靠做夢?」
所以梁若璇一直很怕,很怕有這一天。
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比牧時桉還要再了解她。牧時桉就像她掛在臥室門磨砂玻璃上,那塊布,那是她專門在網上定製的遮光布,尺寸剛好,因為有它,自己能在深夜不用害怕父母的忽然查崗,它遮得嚴嚴實實,透不出一絲光來。
可有天如果這塊布掉了,她的懦弱,她的猙獰面貌,她一切弱點全部暴露人前。
牧時桉什麼都知道,知道她是個膽小鬼,但他從來沒有扯開這層遮光布。
但今天被痛快揭下來,梁若璇害怕得甚至想大聲尖叫。
「你到底想說什麼?」梁若璇苦苦撐著,她想在牧時桉面前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牧時桉靠著椅背,即便穿著校服也無法把他臉上的疏離感消減半分,那樣的一張精緻的臉,與梁若璇簡直像極了,他唇部微動,不帶任何情緒地開口:「我累了。」
「什麼?」
「如果讓你選,我希望你會留綺城,別跟去北京,我累了。」
梁若璇愣了神,她甚至連哭都忘了,只有心臟在一抽抽地揪著痛,痛到她甚至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我有自己的生活,甚至有自己想守護一輩子的人,我不想還要被你拖累,不想再為你活著,十年,我一直在被迫圍著你轉,你哥說你爸媽總是忽視你,所以我們要多愛你一點,說怕你在學校受欺負,所以我們要一起上學,說我們是親人,所以我們不能分開,他們說的那些我都做到了,所以呢,我得到了什麼,我的付出有得到一絲一毫的回報嗎?梁若璇,做人真的不能太自私。」
那些無波無瀾的話語,扎進梁若璇的心裡就仿佛刀子,把她徹底剜成一片片的,她連半句話都反駁不了他,她就是這般虛偽的人,她知道他們對她的愧疚,也理所應當地接受了這份愛,甚至到今天,她在不知不覺中,默認這份多出來的愛,就是屬於她的。
她癱坐在床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去挽留:「不是的,我,不是……」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就應該為你托底,」他聲線已然嘶啞,幾乎是緊咬著後槽牙才擠出的最後一句話,「如果你沒長大,沒做好準備,就別總說要離開,別用那副委屈的受害者樣子想讓別人心疼你。」
「我沒有!」這是令梁若璇理智崩潰的最後一擊,她不受控地站起來,衝到牧時桉面前,沒有一絲收力,狠狠甩到他臉上一巴掌,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知道什麼!你憑什麼啊!」
即便失了力,她也要死死拽住牧時桉領口,試圖透過眼神去質問他,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他們不是親人嗎?即便全世界對她都有偏見,他牧時桉怎麼可以!
房間裡的異常最終引得大人們的關注,牧正雲在外面用力敲門:「你們兩個人在幹什麼?」
外面的人用力砸門,門已經被鎖死,門把手「咔咔」在響,梁若璇什麼雜音都聽不見,她只想讓牧時桉給她個解釋,但他自始至終都別開了眼。
很快,門鎖就被人從用鑰匙打開,四個大人著急忙慌推開門,看到地就是坐在椅子上牧時桉被拽得俯下身,梁若璇頭髮凌亂地跪在地上,眼睛止不住地流眼淚,手卻還緊緊抓住牧時桉的衣服,她不信。
孫惠和牧正雲又不敢真的傷她,廢了老半天勁才把梁若璇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對這樣荒唐的場面,幾個大人都毫無頭緒。
牧時桉的領口已經被拽得變了形,他手撐在桌面上借力起身,臉頰顴骨處火辣辣的,帶著一道若隱若現的血痕,沒留給梁若璇一點眼神。
「梁若璇,你別讓我看不起你。」
這是他離開臥室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第96章 炸年糕
◎不過因為一串炸年糕。◎
又過去了好多年,駱眀昭都沒法忘記那個夏夜。
她從未在牧時桉的臉上看到過如此的脆弱與無助,像一隻荒原中迷茫的小獸,他泣不成聲,把她緊緊圈在懷裡,駱眀昭一下下地輕拍他的後背安撫,就好像曾幾何時,在她彷徨失措,他所給予她最堅定又熱切的支撐。
直到天際微微泛亮,駱眀昭逐漸將牧時桉的五官看得更清晰,一夜過去,臉上那一道小小的傷口早已結痂,他終於啞著嗓子,說出來他從梁家回來後的第一句話:「我會不會錯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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