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彎唇,與她對視,眉眼間蘊著笑意,卻不言語。
落在對方眼中,宛如報復。
謝夫人輕輕擱下茶盞:「蕭家的事,不必向我解釋。」她目光沉穩平靜:「蕭夫人,過去的事情,我們謝家從不在意。」
言外之意,縱然她生氣,也只為今日之事。
蕭夫人不敢放肆,咬緊牙關,向謝夫人道歉:「夫人恕罪,是我一時情急。」
謝夫人姿態端莊,瞥她一眼,淡淡道:「你冒犯的,並非是我。」
蕭夫人一怔,目光落在沈櫻身上,怎麼也張不開嘴,向這位被她數次羞辱的寒門庶族之女道歉。
沈櫻莞爾,在謝夫人身側坐下,端起茶盞,並不主動說話。
蕭夫人心底甚為後悔,卻不得不低頭,忍著羞恥:「阿櫻,舅母一時情急,冒犯了你,望你原諒我無心之失。」
沈櫻極是體面,將她扶起來,溫聲:「蕭夫人客氣,您也是愛女心切,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若當真沒有放在心上,又為何要等到她這道歉的禮行完,才彎腰扶人呢?
而且,蕭夫人自稱舅母,沈櫻卻只呼其「蕭夫人」。
生疏冷淡,可見一般。
四周婦人們相視一笑,心底各有打算。
有人笑了笑,打圓場道:「大喜的日子,別為了一點小事爭執。」
沈櫻道:「正是這個理。」
「大喜的日子」這五個字,卻格外刺耳。
找不到陛下的蹤跡,今日是喜是憂,尤未可知。
再找不著人,便要錯過吉時。
不知宮中會如何處理。
好在,趕在吉時結束前,宮中終於傳來消息。
小黃門彎腰回話:「蕭夫人,貴妃的冊封禮已行過,金冊金寶亦賜到貴妃娘娘手中,太后娘娘對貴妃娘娘極是滿意,又特賜了封號,懷瑾握瑜的瑜字。」
蕭夫人狠狠鬆了一口氣,再不敢不滿,亦或有任何講究。
壓根不敢問宋妄的蹤跡,只俯首跪拜天恩:「多謝陛下、太后恩賞。」
小黃門又道:「太后口諭,賜貴妃生母一品誥命夫人,聖旨明日便至。」
蕭夫人方覺臉上有光,眼含熱淚:「謝太后娘娘恩典。」
蕭家有了台階下,趾高氣昂了幾分,氣氛方緩和下來。
又過了一刻鐘,宴席散去,賓客們各自回家。
沈櫻扶著謝夫人的手,送她上馬車。
謝夫人牽著她,對候在一旁的沈既宣夫婦道:「沈將軍,沈夫人,我想請阿櫻陪我去妝月樓一趟,不知二位可願割愛。」
沈既宣自然點頭答應。
謝夫人握著沈櫻的手,將她帶入自己的馬車當中。
待馬車頭一次駛出蕭府,奔向東市後,謝夫人輕輕開口:「阿櫻,今日之事,可看出什麼門道了?」
沈櫻彎了彎唇,眼底掠過一絲極其清淡的嘲意:「太后娘娘好手段,特意遣小黃門前來當眾報信,便是要蕭氏對她心悅誠服。」
「那便不能是心善,怕蕭家顏面盡失嗎?」謝夫人緩聲問。
沈櫻又彎了彎唇:「若只是如此,自然不會叫人疑慮。只是本朝舊例,皇后之母才會冊封一品誥命夫人。她要封蕭夫人便罷了,偏偏要在聖旨未下之時,當眾宣布,為的是什麼,誰人看不出來?」
為的是讓蕭氏覺得,謝太后看重蕭蘭引,看著蕭家。在她心底,蕭蘭引及其娘家,不輸於皇后。
沈櫻抿了抿唇,緩聲道:「不過,崔家恐怕更要憎恨蕭家了。」
千辛萬苦算計來的後位,如今名位、利益、聲望、禮節樣樣被旁人搶了先,誰能不恨。
不愧是世家貴女,浸淫宮闈數年,收攏人心、挑撥離間的手段,當真高明。
謝夫人微微頷首:「阿櫻聰慧。」
她目光清幽,落於茶水盤上,輕聲道:「謝繼寧向來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今日宋妄失蹤這樣的大事,她都能做到反憂為喜。」
沈櫻點了點頭:「太后最厲害的,向來是順勢而為。」
就如同逼迫宋妄廢棄髮妻。
明明是她多年夙願,卻偏要等到世家在朝堂上發了力,做出無力承受的模樣,讓宋妄不得不屈服。
但誰都不是傻子。
謝夫人看向沈櫻,溫聲道:「阿櫻,我說這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沈櫻抿唇,點了點頭
謝夫人握住她的手:「我與明玄說過同樣的話,阿櫻,若要與她為敵,還需細細籌謀,不可莽撞。」
沈櫻道:「夫人,我知道的。」
謝夫人彎唇笑了笑。
轉眼間,馬車已至妝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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