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鈴聞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木華琛死了，再無人知曉同夥都有誰，還冒出來一個能從子桑手下活命的魔族。

通過第一關試煉的喜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林鈴驟然感到一陣心累，肩頸不由自主地垮下來向後仰。

這一仰，後背驟然落到實處。

被靠上的人跟她都愣住了。

魔種爆炸形勢緊急，子桑是將林鈴攔在懷裡後退的，可直到現在兩人才發現，子桑攬在林鈴腰間的手臂竟是一直未曾鬆開。

意識到當下姿勢的不妥後，兩人瞬間拉開一小段距離。

別看林鈴平時嬉笑怒罵好似什麼都無所謂，反應過來後腰間被子桑掌心貼過的地方卻是有著惱人的癢意，耳尖在長發的遮擋下也有些發燙微紅。

子桑除了剛剛發現時手臂僵了一下，現在看上去仍然是一派雲淡風輕，無論眼神還是表情都與往常無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指尖捏得有多緊。

姚瑤將兩人的反

應看在眼裡，沒想到只是抱了一下兩人就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她左右看了看，嗯——越看越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咳咳……」姚瑤清了清嗓子，「我看不如這樣，禁地里還有許多生還者以及……女子，我留下善後，上神您跟鈴鐺不如先回試煉入口主持大局？」

子桑點了下頭算是同意，吩咐道：「長生天的人你自己調用。」

禁地中的混亂情況不是姚瑤一個人就能處理的，木家背後的魔族以及同夥都有哪些還無法確定，唯一可以放心用又頂用的只有長生天的侍從。

林鈴這時才想到被扔在試煉入口的本體，也不知自她之後還有沒有人再從試煉中出來。

她先打量了一下子桑的臉色，或許是這次的裂縫是捲軸召喚出來的，跟真的有一定差距，又有自己幫忙，子桑並沒有像以往一樣需要立即閉關，只是林鈴依舊不太放心。

「還是我自己帶著木家這兩個人回去，上神先回去休息吧。」

子桑淡淡瞥了她一眼，直接凌空提起地上兩人轉身就走，留下一句：「不至於。」

留下林鈴跟姚瑤對視無奈一笑。

姚瑤沖林鈴擺手再見，隨後林鈴迅速去追子桑。

子桑的速度自然是比林鈴要快，此時只剩他一人，他終於將藏在袖中的左手拿出來。

如玉如竹的手正微微顫抖，有那麼一個恍惚竟好似變得透明。

幸好方才及時鬆開了林鈴，不然子桑的異樣必定瞞不過她。

很久之前他的結局便已經註定，與所有神一樣為修復空間裂縫仙解是他的歸宿，天地間早已沒了熟悉的人，他的存在只不過是為神器拖延些時間罷了，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麼分別，所以面對空間裂縫他才頻頻採用最有效也是損傷最大的方式，幾乎是自殺式地用自己的壽命去填。

不過問所有俗事是怕自己哪日死在裂縫前，受慣了他制約的修真界突然群龍無首會變得更加混亂，可木家的禁地明明白白地擺在他的眼前，像是對他的批判，像是對他聲聲的質問：你明明早就可以阻止這件事發生，為什麼不管？

三生崖時他便對自己曾經的決定產生了質疑，如今看來他確實錯了。

左手頻閃的虛幻正是他即將仙解的預兆，此次同時應對兩道裂縫之後，肉身也迴光返照般的不像之前那般疲憊。

算算時間本不該這麼快的，或許是天道對他不管不顧的譴責，他理應為自身的不作為付出代價。

後方的林鈴趕了上來，好奇地看著子桑發愣。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連她站在背後都沒發現。

子桑猛地回神，不動聲色地將袖子垂下遮住左手。

「沒什麼。」

見他這般垂頭皺眉的模樣，林鈴仿佛也有了讀心術似的。

她向前探頭過去：「上神該不會在自責吧？」

子桑沒有回話，只是保持著雙眸微闔的狀態默默加快了前進的速度，一下子就越過林鈴一大截。

林鈴呆呆盯著子桑的背影眨了下眼。

還真讓她說對了？！

她也加快了速度再次跟上去，各種話在肚子裡轉了好幾圈，最後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子桑的袖口。

「既不是你做的，也不是你指使的，該後悔的理應也不是你，該受到懲罰的更不是你，子桑上神領悟大道這麼多年，怎麼這會兒鑽起了牛角尖？」

感受著林鈴身上傳來的溫和氣息以及心底安慰勸解的意念，子桑墨色的雙眸轉到林鈴身上，眼神自打量、若有所思，最終定格在柔和淺笑。

終日淡漠如雪的人驟然融化，怎能不過分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