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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娘果然流露出一些牴觸:「貴人問這些幹什麼?這陳官人的事,我哪裡清楚?」

她見兩人都面色嚴肅地看著她,掩面乾笑了一下:「不過想也知道呀,他們一個是『夔州第一柳』,一個是夔州安撫使,後來東京重逢,才子配佳人,還能有什麼別的事兒?不就花前月下,人約黃昏後嘛。」

蟲娘果然知道。

明新微點點頭,直截了當地問道:「柳易兒告訴我,說陳籍偶爾會打她,這事你知道嗎?」

蟲娘面上僵了僵,眼睛垂下去,盯著自己的裙擺道:「嗐,這夫妻過日子,還有磕磕碰碰呢,何況這等關係,有時趕上這寸勁兒了,也難免吧。」

明新微可不容她打馬虎眼兒,毫不放過地問道:「什麼時候算趕上寸勁兒了?」

蟲娘眼皮垂著,眼珠左右迅速掃視了一下,嘆道:「貴人又何必刨根問底呢,這人都死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怎會沒用?如果人是陳籍殺的,那麼殺人償命,他自然不能逍遙法外!」

她見蟲娘仍舊立在原地,不敢看她,又加一把火道:「你不用怕,不須你們出面的,你只要告訴我前因後果,我便可以自己寫了狀紙遞上去。」

「狀紙?」 蟲娘驚訝道,「大宋律例還管不到這上頭。」

明新微以為她是說寫了狀紙也沒人會敢接,於是道:「那便私下請仵作驗屍,只要證據確鑿,登聞鼓也敲得。」

「便是開棺驗屍,也沒什麼可驗的。」 蟲娘聽了這話,反而平靜了下來,抬頭道:「先生古道熱腸,蟲娘佩服。不過,事情並不是先生想的那樣真有什麼冤情。陳官人已經久不來找折枝了,風月場上聚聚散散的事情,本也尋常。況且陳官人出手大方,給了一大筆遣散費,折枝身子骨不好,索性也不唱了,搬來了城外養病。只是她福薄,還沒享幾天清福,就去了。」

她抬手將柳易兒攬到身旁,摸了摸他的頭:「這小子,不知聽了何人的攛掇,竟沒頭沒腦跑去陳家婚禮上鬧這一場,我聽說了,真是魂也嚇掉了!」

「還說什麼讓陳官人娶個牌位進門!」 蟲娘驀的蹲下,扣住柳易兒的肩膀,「你實話告訴我,這話是不是有人教你說的?」

柳易兒轉頭看了看明新微和楊束,又看了看蟲娘,最後遲疑著點了點頭。

明新微蹙起眉,心道,難怪柳易兒在婚儀上有些說話顛三倒四。她問:「可是一位叫福雲的姐姐教你說的?」

柳易兒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是她教的,但有些是我自己想說的。」

蟲娘撇撇嘴,不知是哪家貴人拿他當槍使呢!她擦了擦柳易兒臉側的一道灰**:「易兒哥,我不管你腦子裡一天到晚在琢磨些什麼,但那些傻話千萬不能說了,啊?你乖乖的,好好學琴,出師了好好攢錢,你阿姊在天上看見了也會高興的。」

「不要!」 柳易兒用力推開蟲娘,吼道,「我不要學琴,不要過這種日子了!」

蟲娘給氣笑了,站起來抬手啪一聲抽在柳葉兒手臂上:「你不過這種日子,你要過哪種日子?啊?去牢里吃牢飯嗎?還是去風月場裡陪笑?」

柳易兒小小的拳頭攥的死緊,胸膛起伏,眼睛發紅:「我——我——」

他貧瘠的腦袋瓜里,想像不出合適的詞彙,來描述他的憤怒、委屈、無望、衝動。

他不過九歲,沒有正經開蒙上過學,口條不利索,嗓音不亮,不是唱曲兒的苗子,是他阿姊拽著他這個拖油瓶,讓他拜師學藝,以後當個琴師,混口飯吃。但就連學琴,他也沒有天賦,同行的子弟暗地裡說他是賠錢的貨色,如今他想做之事,也做不成,廢物就是廢物!

「好了。」 明新微走過來,將手掌貼在柳易兒額頭上,感受了一下,「我來幫你看看,你想要什麼。」

「嗯,想要的很多呢。」 明新微合上眼道,「想要出人頭地,讓你阿姊驕傲,還想要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還你阿姊公道,對不對?」

蟲娘臉色微變:「什麼冤啊仇啊的,沒有的事兒!」

柳易兒愣愣地張著口,也不說明新微這讀心術是准還是不准。

明新微點點頭,在屋內轉了一圈,乾脆換了話頭:「柳娘子生前便是在這裡養病嗎?」

蟲娘知道她話里的意思,連忙澄清道:「那哪兒能啊,這兒是折枝過世後,易哥兒自己搬過來住的,他一個小娃,坐吃山空,可不得節省點嘛。」

明新微不置可否:「就他一人小孩子自己住在這兒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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