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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爹呢?」

我娘一如往常,一提起打仗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他叫城門去了,一群屬王八的,掛免戰牌有個屁用,照打不誤。王八殼都給他干碎!我們都說好了,今天他要是打不下來,明天就換我上。他們敢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要不把他屎打出來,老娘就不姓李。」

我娘一向彪悍,不然也沒有帶個小隊就敢夜襲敵營這樣的膽色。她說把敵人打出屎,那就是真的是實際意義上的打出屎。

說到最激動處,我娘的聲音卻小下來,帶著點兒心虛:「而且吧,這回陣仗要是不大點兒,就不太好交差了。」

成雅禾比我還八卦,因為真的很難想像是什麼能讓我娘心虛:「怎麼了怎麼了?」

成恕君接過話頭:「雖然沒什麼證據,但當時我們都知道是顧翊升在搗鬼,娘又比較耐不住性子。雖然他離得遠伸不上手,但是他巡視的地方剛好是娘的老家……」

我已經不耐煩了:「說重點!」

千言萬語被轉化成一段話:「娘讓兩個舅舅每天去他的住處哭喪,專挑他進門出門的時候哭,情到濃時還撒一把紙錢。他要是換地方了就追著他哭。搞得他那副王爺儀仗往那兒一擺跟殯喪隊似的。」

一頓操作直接給成雅禾整傻眼了:「這……都沒人參他們嗎?要是有人借題發揮,說是詛咒皇家都不為過吧?」

成恕君點頭:「參了,舅舅說是他養了一群狗,平時都當兒子養。最近不知道怎麼接二連三地死。他那是給他兒子哭喪呢,也是顧翊升倒霉,每次出門都能趕上他兒子出殯。」

怪不得我娘那麼著急掙軍功,畢竟我們又拿不出證據,這樣無緣無故地針對顧翊升太顯眼了。

成雅禾吃完了瓜,默默舉手:「那個,證據我有。」她舉起來的,是顧翊升給拓拔浠用來度關的皇家令牌。這都不是鐵證了,這是金證,純金的。

這次我是真的刮目相看:「你什麼時候拿到手的?」

令牌在成雅禾手中晃了又晃:「你以為我白在拓拔浠身邊演二傻子了?顧翊升本來派人想銷毀證據,拓拔浠則是想留著這個繼續拿捏他。他們倆推來拉去,倒是被我給偷到手了。」

成恕君那塵封的小腦瓜終於動了動:「我手裡倒是還抓了一個受顧翊升指使,故意拖延我回去的官員,等我撬開他的嘴。顧翊升他不就死定了嗎?」

我娘要被她腦子不開竅的兒子氣瘋了,只能一步一步地教:「你把人和東西都交給來巡查的欽差,什麼話也別說,什麼話也別問。讓皇上自己查去。他自己查出來的才可信,否則從臣子口中說出皇子通敵,那叫構陷。」

我哥不服氣:「你現在知道講君君臣臣了,又不是你指使舅舅跟著人家哭喪那會兒了。」

不服氣的結果就是挨了一頓爆錘,而且我娘立刻上表請求陛下撤職成恕君。不得不承認,成恕君能打,但這腦子當將軍還是太勉強了。

如我娘所說,我哥把人和東西都交了。顧翊升犯的事兒太大了,但凡皇上腦子清醒一點都知道此子斷不可留。

欽差回去復命時,說需有一人,押送犯事官員回京。其實說白了,就是這件事兒了結以後,京城裡需要一個新的人質。

否則我們這一家五口都在邊關,時間一長,皇上就算是真沒有疑心也免不了多想了。

成恕君自告奮勇,呲著大牙傻樂,樂得好像不知道回去是當人質的。從下決定的那天開始,成恕君就寸步不離地守著和顧翊升勾結的那個官員,生怕人跑了。

我去找他時,正遇上那個奸官在蠱惑人心地對他說風涼話:「嘖嘖嘖,連兩個女娃子都留在這裡。你就這麼甘心,放棄大好前程回京城?成小將軍你未及弱冠便封將,多難得呦,可惜了……」

成恕君對這份陰陽怪氣完全免疫:「前十五年裡,婉君過的不就是這樣的日子嗎?怎麼沒聽你們說一句可惜?留守的是女人,便斷定她養尊處優;留守的是男人,便感嘆他壯志未酬?無論哪一種,這都是偏見。」

「不是偏見,是真知灼見!」那人都身陷囹圄了,居然還有心思爭論這些,「女人在邊關能做什麼?在家做個米蟲就是享福了。」

成恕君是真被他氣到了:「我娘也是女人,若沒有她抗擊外敵,哪有你在京城的福可享?小爺我就樂意回去當個米蟲,你管得著嗎?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害蟲!」

那奸官嗤笑一聲:「是是是,小公子肯為家人犧牲至此,和我們這些小人當然不一樣。」

成恕君睨他一眼:「我之所以跟你不一樣,是因為我不會剝奪她們原可以得到的東西,再昧著良心說她們不配。」

眼看成恕君越說越氣,我推門進去:「別跟他說了,這種人眼盲心瞎,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他被關在女人為將的營房,居然還扯著嗓子問女人能做什麼?

能做你娘!

送成恕君走的那天,他跟我說他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腦子笨,所以之前一直也想不明白,拓拔浠既然設了這麼大一個圈套,怎麼就把我放走了呢?」

說到這裡他停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每一根頭髮絲都寫著「你快問問我!」

我很給面子:「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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