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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能想到老方他今日會這樣,像突然發瘋了似的,進來後見到岑銘,綁了他就走。我甚至還在廚房,吩咐人泡茶給他喝,作孽啊——」

韋蕎走進屋,溫淑嫻正同警方談話,抬眼見到韋蕎,一汪眼淚像在蓄水池中貯存許久,終於見著了人,滾落下來。

「韋蕎,我對不住你,沒有照顧好岑銘。」

「二嬸,我們之間,沒有『對不住』這一說。」

韋蕎堪堪扶起她,然後看向岑璋,示意他去二樓:「我有事要和你講。」

「好。」

忽聞噩耗,岑璋來得並不比韋蕎快。從今盞國際銀行一路飆車過來,也只比韋蕎早到五分鐘。

夫妻倆有默契,一前一後走進二樓書房。

韋蕎留了門,岑璋緊隨其後,進屋時順手將門反鎖,隔絕塵世。

一個足夠密閉的空間,才敢盡情釋放壓抑極致的恐懼。

岑璋箭步上前,將人緊緊抱進懷裡。韋蕎沒有掙扎,抬手摟緊他的頸項。壓抑許久的眼淚頃刻間奔涌,恐懼、憤怒、焦慮、不安,她在他懷裡失控,哪裡還有平日半分冷靜模樣。

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在孩子遭遇危險的時候還能保持絕對冷靜,韋蕎不是例外。

岑璋抱緊她:「韋蕎,我在的,你不要慌。」

韋蕎緊緊揪住他的襯衫,眼淚浸濕他的前襟,她全然沒有力氣顧及,喉間哽咽著,急速喘氣。她以為給自己一點時間,可以控制好情緒,試過之後才明白,她不可以,一點點都做不到。岑璋牢牢接著她,用力要她明白,沒關係,她失控也沒關係,將恐懼泄露人前也沒關係,他會穩穩接著,為一切後果兜底。

「怎麼可以……」

韋蕎恨極了,也恐懼極了。

「那可是岑銘啊!怎麼可以——」

浸淫名利場多年,商業競爭的陰暗面她見得不少,本以為一顆心已練得夠用一生,卻總會有更逼仄的意外強迫她低頭。聽聞岑銘被綁架的那一瞬間,韋蕎真的想過認輸,如果岑銘遭遇一二長短,她贏得全世界又有何用?

「我們去求二叔,去求二叔好嗎?他和林榆有私生子已四年多,二叔和方金魏的關係一定是二叔處於掌控地位,否則方金魏怎肯心甘情願替二叔養孩子。如果二叔肯放過岑銘,方金魏一定不敢亂來。」

岑璋拍著她的背,要她冷靜。

「二叔已被經偵控制,和我們處於魚死網破的位置,他不會幫我們的。」

病急亂投醫。

她不能原諒,因為利益,一宗商業犯罪不僅將她和道森、岑璋和今盞國際銀行統統陷進去,現在連岑銘都不放過。不過就是為了利益,就僅僅是為了利益而已!道德、親情、性命,統統淪為刀下魂。人活一生,究竟還能信什麼?

「岑璋。」

韋蕎伏在他胸口,額前的散發凌凌亂亂。岑璋抬手為她攏到耳後,看見她的眼神,心裡一凜。韋蕎雙眼血紅,那是一個母親即將和人肉搏拼殺的信號。

「岑銘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她無能,在養孩子這條路上,做錯的事不算少。

岑銘四年那年,有一日,韋蕎帶他去道森度假區玩。十二月,氣溫很低,韋蕎在甜品店給他買了一杯熱巧克力。岑銘拿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他喝了半天,熱巧克力還剩下一半。

小男孩忽然問:「媽媽,喝完了還有嗎?」

韋蕎摸了摸他的頭,對他道:「喝完就沒有了哦,一星期只能喝一杯。」

岑銘默不作聲。

過了會兒,他將熱巧克力遞給韋蕎,說:「我不喝了,媽媽放好吧。」

「好。」

韋蕎不嗜甜,對熱巧克力興致缺缺。回家後,隨手將紙杯放在餐桌上。豈料,第二日,韋蕎一早起來,就看見岑銘光著腳捧著紙杯正在喝剩下的半杯巧克力。

「岑銘!」

韋蕎聲音微怒,藏著恐慌和擔憂:「這杯巧克力隔夜了,不能喝!會肚子痛。」

岑銘愣著,沒有反應。

他不肯放下手裡的紙杯,過了一會兒,倔強道:「可以喝的,不會肚子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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