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窈微微抿唇,指尖輕觸暖爐,饒有興致的轉過面頰。
余蘭目色微怔,好似這個看起來柔弱的沈二小姐,並非自己想的那般好拿捏,強打起精神,小心追問:「二小姐瞧什麼呢?」
在沈府余蘭不過是個陪讀丫頭,府里留她攀附,是賞她飯吃,給她父母族親面上貼金,她倒是越發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阮舒窈也未點破,淡淡道:「貴府有餘小姐謹事操持,當真難得。」
余蘭見她頗為友善,並無往日女郎們的嘲笑意味,暗暗歇了口氣,展顏道:「二小姐過獎,我自幼行事有主張,深通世故,對於沈府之事還算看得清楚,也不說提點,今日與你交句知心話,切莫如你長姐般遭了普通男子矇騙,堂堂貴女跟著崔郎君被貶遼東,日子還能有個什麼盼頭。」
阮舒窈神色淡漠,清亮聲線里夾雜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
「下去。」
余蘭神情一慌,小心翼翼問:「二小姐,是什麼意思?」
「你既如此聰慧,怎的聽不懂話?」阮舒窈也沒心思與之周旋。
是要趕下車去?
余蘭心中亂顫,舌頭不由打結:「你,我,我可是說錯什麼了?還請二小姐開恩。」
若真的被趕下車,豈不是遭人笑話,余蘭不甘心。
阮舒窈冷眸覦去,並未再言。
片刻,余蘭掀開車簾下車,車外寒風凌冽,她站在路邊,馬車漸漸行遠,怨艾的目色霎然警醒幾分,只見一襲錦紋長袍的男子躍入了沈二小姐馬車,縱然未看清真容,卻是驚鴻一瞥,難掩其風華與貴氣。
*
小廝步伐顫巍盡力控制著讓馬走得平緩,心裡已然猜出剛進馬車的男子身份貴重,神態顯得異常緊張。周遭看似隨意的護衛潛伏人潮,如炬目光高度警惕。
馬車裡燕寧正襟危坐,神色淡然,眸海隱匿去些許憂鬱,好似話到嘴邊,卻又刻意迴避些什麼。
「殿下怎會在這兒?」阮舒窈微微側頭看他,先開了口。
「今日年節。」燕寧提醒似的加重語氣,溫柔目光里噙著幾絲歉意,伸手牽她。
她攏起帕子輕輕隔開,音調故作生疏:「我知今日年節,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殿下。殿下,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阮舒窈認為,刻意隱瞞陳夙出事,不似他的秉性。
空氣凍結了般,寂靜良久。
他薄唇抿成一線,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二人青梅竹馬長大,哪一次不是他先服軟哄人,如今卻有些拿捏不准,阮舒窈心中湧出一股強烈的不安感,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她身上抽離,下意識拉住他收回的手。
兩人目光相觸,手指自然勾住。
她似是想起什麼,輕聲道:「記得有一年乾旱,到隆冬時節缺衣少糧,村里壯年進山捕獵,哥哥是家中唯一男丁,毅然迎著風雪出門,足足三日不見人還,我與阿娘坐立難安。第三日夜半,哥哥滿身是血叩響柴扉……那一年,哥哥不過十三四歲。那時的年節,我們有食充飢,有衣禦寒,就覺得無比高興。那時候我就想啊!若有一日,我們什麼也不缺,是不是就能長樂久安。」
嫩白小臉緩緩貼近他掌心,我見猶憐的模樣乖巧得惹人心疼:「如今,我們正是什麼也不缺。卻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安樂。」
燕寧心尖仿是被什麼掐了一下,手掌不由收緊,半托著捏住她秀麗
臉蛋。
臉廓傳來酸漲感,阮舒窈微微皺眉,卻並未反抗。
「我帶你去個地方。」燕寧鬆開手,輕撫過她唇角:「去一個長樂久安的地方。」
阮舒窈眸色微亮,笑靨溫柔,正過身子坐得端莊。
她是想去的,可此時她心裡還掛念著沈慕時。
沈慕時去雲兮樓尋陳秀宛,半點消息也未傳來。
燕寧察覺出她眸低遲疑,輕聲問:「在想什麼?」
「想你說的,那個長樂久安的地方。」阮舒窈水靈眼瞳泛起淺淡期許,仿若星辰閃耀。鼓了鼓小臉,神情侵染一絲擔憂,癟嘴道:「可是今日去不成了。陳秀宛去找王宗瑞尋仇,兄長豈能坐視不理,現下雲兮樓中,也不知詳情。」
燕寧眸色微爍,沉音道:「我派人去看看。」
「原不欲與王家交惡,可事到如今,除非王宗瑞死,否則沈王兩家,永無寧日。」阮舒窈神色倦怠,腦仁仿是被悶在銅鼓裡敲過般,意亂心煩。
從前的她不會說出如此狠毒之言,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軟糯好性子。
半響緘默。
燕寧輕揉眉心,深邃眸光里閃過微妙變化,似是想要寬慰她,卻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隱隱透著些許燥氣。
「陳夙不會白死的,何必如此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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