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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保重。」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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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冬月,北國三十萬大軍攻入天厥帝都,天厥皇帝雖堅持抵抗,但失去紅甲神兵的天厥簡直不堪一擊,最終兵敗投降,淪為俘虜。

冬月中旬,經商議改天厥國為南陽郡,設郡守三人,郡下分十州,唯有邑州留了原名。

從南陽郡回北國,大軍途經邑州,邑州永邑縣下有個玉河村,是沈毅之和阮舒窈的故鄉,他想回去看看。

「都是些逃命的亂民,聖上已令南陽郡都收容他們,何必非要繞道去永邑縣不可?」阮舒窈不想去。

這一路大多數決定都是阮舒窈的意思,沈毅之都順著她,沈毅之很清楚,速歸北國奪權,才是現下的重中之重,但玉河村不同。

「你當真,一點也不想回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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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毅之立於村口老槐樹下,目之所及,皆是往昔,他亦如兒時走向歸家的路,記憶中無比的小家早已不在,如今院落碎瓦磚破。

聽見聲音,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衝出來,望見沈毅之時嚇得面色鐵青,後退太急,踉蹌了幾步,看樣子是認出了他。

「你們是玉河村人?」沈毅之看他們眼熟。

四個乞丐模樣的男人同時咿咿呀呀,從張開的嘴型來看都被割了舌頭。

其中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在沈毅之和頭戴帷帽的阮舒窈之間來回視探,像是在確認沈毅之的身份,比劃一陣後,含糊不清地嚷嚷起來。

隔著帷紗,阮舒窈倒是認出了他,此人叫鮑三,早年家裡養了兩三頭驢,拉人拉貨賺錢。

阮舒窈守寡那年,被趙二貴竊了錢財,她準備去縣裡報官,鮑三的妻子正想去縣裡買布,提出帶她同去,說是路上有個照應,做生意都是這套說辭,她信以為真,約定次日辰時出發。

次日辰時,阮舒窈帶盤纏去邀鮑三夫婦,誰知他們推脫驢吃壞肚子,去不了縣城,從玉河村到縣城很遠,沒個腳力,要走上一天一夜,阮舒窈不敢耽擱,獨自往縣城走,大概走了個把時辰,她看見鮑三駕驢車而過。

鮑三故意不帶她,給錢也不帶的那種,其實沒什麼,她早就明白求人不如求己。

四周村民陸續聚攏,阮舒窈腦海浮現各種烙印在記憶里的場景,大多不太美好。

「怎麼會這樣?」沈毅之很詫異,所有村民都沒舌頭。

阮舒窈在一旁靜靜觀察,帷帽下,黛眉輕蹙,村民沒有舌頭的事,她並不知情,偶然看向瑟瑟縮在人群中被剁了雙手的婦人,神情凝重幾分。

枝頭寒鴉飛過,她記得那婦人兇悍的不得了,一雙粗手煞是有力,卯足勁地掐她。

「嬸子沒了手,很不習慣吧?」她緩緩撩開帷帽。

斷掌婦人面上露出驚恐之色,一雙眼四處亂瞟,仿佛急切地想要找到一個逃脫出口,但腳下生了根般無法動彈。

這副活見鬼的表情實在耐人尋味。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沈毅之這話,明顯是問阮舒窈。

「我以為你已經猜出來了。」阮舒窈略帶粗啞的嗓音透過薄紗,看向那些試圖顛倒是非黑白卻力不從心,殘疾手指胡亂比劃的村民們。

若她是一空和尚,也許會說句阿彌陀佛,但她是阮舒窈,她受過苦難,不會嘲笑苦難,她只是淡淡的,極為平靜地對告訴沈毅之:「沒有一個人,是冤枉的。」

「……」沈毅之沒再說話,他感覺喉嚨仿是被什麼東西堵住,莫名有些哽咽。

接下來好幾天他都沒說話,甚至不見阮舒窈。

他令謝友亮調查玉河村,得知他們離開第二日,玉河村倖存的十六個殘障人,一夜間全死了。

謝友亮靠不住,他說這十六人,是聖上吩咐暗衛屠殺的。

沈毅之覺得甚是荒謬,他怎麼可能會下這種命令,殘殺手無寸鐵的村民。

他內心感到不安,這種不安如烏雲蔽日,揮之不去,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玉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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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城外,寒風凜冽,御駕停在官驛歇息。

為迎聖駕,驛站緊急翻修過,飛檐翹角,金碧輝煌,宛如一座小行宮,頗為奢華。

阮舒窈剛泡過溫泉,柔嫩肌膚透著淺淡緋紅,她感覺乾渴,目光流向雕花梨木桌上香甜誘人的鮮果,指尖觸上果皮,略帶涼意,輕輕剝開,汁水充盈,果肉酸甜。

這個季節能嘗到如此鮮果,實屬難得。

沈毅之坐對面看她。

緘默半息,似是自言自語的問了句:「為什麼要屠村?」

她抬眸與沈毅之對峙:「聖上下令屠村,何故又來問我?」

「你可以攔住我的。」他寧可相信自己失憶,也不相信阮舒窈會騙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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