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到這裡,戲已經無法進行下去,沒有人喊卡,現場百來號人齊齊靜默,兩台機子直到聞勉將喻氤從背上放下才暫停錄製。
喻氤轉過身朝無人的操場深處走去。
小余見此趕緊上去給聞勉遞濕巾,聞勉似乎在出神,臉上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好一會兒,他才接過濕巾擦拭頸間的水跡。
第24章 P-16移情沒關係,殺青以後就好……
主演一言不發,導演不做反應,《鐵鏽》拍攝這麼久,現場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大伙兒不敢喘氣,默默著交換眼神。
有句老話說,劇組是個等級森嚴的小社會,顯然在《鐵鏽》劇組中,聞勉、孟豎、陳生是掌握話語權的人,孟豎喜歡給演員更多探索空間,所以他願意傾聽演員的想法,允許演員一定程度上自由發揮。
可是喻氤這一出,已經遠遠不是一句台詞,一個走位的改動,這是直接脫離劇本,改變了整場戲的內容,將導演視若無物,放在哪個劇組都是大忌。
聞勉在鏡頭裡停滯的那幾秒,場外的人都替喻氤捏了把汗。
那可是聞勉,脾氣再好,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主。就連主攝、副攝這些跟了孟豎多年的老炮,仗著資歷敢在聞勉面前隨意幾分,可你讓他們擅自改聞勉的鏡頭,他們敢嗎?
更別提那道掌擊隔了那麼老遠都能聽見,若是不小心扇在聞勉的臉上,刮到哪兒蹭到哪兒的,喻氤真的可以不要混了,就是現在聞勉提出要換掉喻氤,孟豎也是不得不掂量掂量的。
一次得罪了兩個人,喻氤這下麻煩大了。
一時間片場眾人有事做的埋頭做事,沒事做的裝也要裝作自己在忙,以降低存在感。
對聞勉還算了解的陳生沒有其他人那麼如臨大敵,倒是感嘆了一句:「聞勉還是聞勉,反應太快了,這都能接上。」
「那是因為在這兩人的演繹下,李金銀和婁澤已經不再完全是我和孟導認識中的李金銀和婁澤,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彼此在想什麼,這齣規訓戲確實是李金銀和婁澤會做得出來的互動,」編劇語氣十分複雜,「從他們倆的化學反應看,不管孟導當初是怎麼考慮的,如今都再沒有比喻氤和聞勉更適合演這兩個角色的了。」
陳生看了看孟豎沉如黑水的臉色,給編劇使了個眼神,噤聲。
喻氤到底還記得自己是在片場,遠離人群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情緒,回過身發現周湘等在兩米開外,確認她情緒穩定後周湘以掌心貼住她後背,扼要道:「去給聞勉和孟豎道個歉,誠懇點。」
喻氤知道自己闖了禍,沒有逃避,老老實實跟她回到劇組人群。
孟豎和聞勉正在看監視器回放,見到她來孟豎摁了暫停,面朝她側過臉,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她有心理準備還是被他看得發慌,不敢報僥倖心理,放低姿態認錯。
孟豎盯了她幾秒,轉頭和編劇說話,看樣子打算晾著她,喻氤有些難堪。周湘在她身後推了她一把,催促之意分明。
前所未有的酸脹在喻氤胸腔中泛開,她又轉向聞勉,鄭重地彎腰鞠躬:「對不起,聞勉老師。」
她彎著腰,視線里聞勉的手垂在褲管兩側,手背上貼著降溫消腫的冷貼,他側身避開了她的鞠躬,不知道在對誰說:「先把回放看完吧。」
喻氤很久沒有聽到他這麼冷淡的語氣,一瞬間委屈衝擊淚腺,她屏住呼吸逼回眼中霧氣,直起身站到兩人身後。
回放重新播放,孟豎的團隊不愧是頂級的影人團隊,即使處於狀況外,兩個攝影師還是敏銳地抓到了喻氤和聞勉在動作神態上的細節。
孟豎終於開口:「說說吧,為什麼這麼演。」
他沒加稱呼,喻氤知道他在問自己,她低聲答道:「李金銀不是個好人,但她愛婁澤。」
她愛婁澤,所以哪怕她憤懣,但她知道蔣夢說的是實話,沒有她,婁澤能過得更好,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去。她痛苦,不甘心放婁澤離開,卻也做不到拉著他活在地獄,只能借著兒時婁澤背她哄她開心的舉動,無力地彰顯對婁澤的所有權。
李金銀想做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可她忘了,她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孟豎沉吟片刻,讓他們按照劇本重新拍一遍,如何取捨等他回去和編劇商量後再定。
補拍的過程很煎熬,劇組上下都處於低氣壓狀態,喻氤也如此,她不知道聞勉是不是生氣了,直到拍完這一場孟豎讓她回去休息,她都無法靠近聞勉。
周湘說了好些圓場話,千恩萬謝,領著喻氤離開了現場。
房車是劇組配的,司機也是劇組的人,周湘憋了一路,回到酒店只剩自己人,她放下包在套房客廳里踱了兩圈,試圖捋清來龍去脈:「喻氤,你是打算演完這部戲就退圈了嗎?還是說這部戲你也不想演了,打算付違約金然後轉行?」
喻氤坐在沙發上,搖搖頭不說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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