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阮鳶喚醒在花房中沉睡的池傾,湊到她身邊輕聲道:「聖主,青師請見。」
池傾迷迷糊糊地醒轉,用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語氣喃喃:「有什麼要緊事,讓他自己處理得了,我們戈壁州不是一貫如此麼?」
阮鳶沉默了一瞬,又補充道:「許是為了飛花節來的。」
池傾迷濛地瞅了阮鳶一會兒,突然笑開:「飛花節一貫是你和丹繪負責,濯鹿有何事,只管找你們便可,見我做什麼?」
阮鳶望著池傾神態倦怠的臉,有些無奈地垂下眼,似還想再說些什麼,一旁旋梯下卻傳來了一陣沉穩卻快速的腳步聲。
片刻後,濯鹿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聖主。」
池傾這才坐起身,抬手攏了攏長發,示意阮鳶請濯鹿進來。
花房結界被打開,濯鹿身著一襲竹篁綠的淡色長衫緩步而來,青年姿態風流,神情端和,阮鳶打眼一瞧,心頭突地一跳,下意識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以往還不覺得,如今乍一看,許是同出世家大族的緣故,她竟覺得濯鹿與謝衡玉在氣質上,居然有六七分神似。
阮鳶下意識打量池傾的神情,卻見她倚著貴妃榻,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是那倦怠至極的樣子,仿佛下一刻便要打起瞌睡來。
濯鹿走到池傾身前不遠停下,笑得溫和:「許久不見,聖主身體無恙?」
池傾的目光這才落到他身上,看了許久,嘴角緩緩掀起一個弧度,語氣微妙:「許久不見,青師仿佛變了許多。」
濯鹿上前兩步,俯身朝池傾身旁湊過去一些。
天光從透過琉璃頂灑在他光潔的肌膚上,像是給這青年蒙上了一層溫潤的微光。阮鳶這才發現濯鹿這回前來,不同以往穿戴,竟是半披著發的——那一段如黑綢般的長髮自他肩頭滑落,將他原本有些清冷嚴苛的相貌,襯得更加溫柔繾綣。
阮鳶心底隱隱生出幾分不安,目光盯著濯鹿看了半晌,果然收到他遞過來的一個眼色。
她移開目光,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似的,按兵不動。
池傾卻饒有興致地笑了:「阿鳶,給青師上盞茶呀。」
阮鳶頓了頓,像是一時沒理解池傾的意思,片刻才依言退下。
花房陷入短暫的寂靜。池傾抬起眼,重新細細打量身前的青年。而濯鹿的目光,此刻也正直勾勾地望著她。
池傾緩緩眨了眨眼,輕聲道:「青師,今日是有何事相商?」
濯鹿就著池傾身旁的小凳坐下,墨綠色的眸中閃過一抹柔軟謙順的神色,他微搖了搖頭:「聖主如今,應當沒那個心思,聽屬下講正事了。」
池傾不答,二人沉默了一霎,氣氛有些尷尬。
濯鹿瞧著池傾的神情,又道:「聖主心情不好麼?這次回來,連氣色都差了。」
他說話間又挨池傾近了幾分,手掌按上她椅旁的扶手,柔軟的發尾若有似無地掃著她的手腕,這樣的距離,心思昭然若揭。
池傾懶散地笑起來,抬指纏住濯鹿的發尾,一路向上,最後纖細的手指輕輕搭上了他的後頸。
她歪頭看著濯鹿,眸中漸漸散去困意,撥雲見日般,重又復歸清明之色。
濯鹿望著她形狀美好的星眸,心頭仿佛有一池春水被吹動,他握住扶手的力道,因情緒激動而更用力了幾分,整個人沉浸在池傾周身的香氣中,面色也逐漸變得微紅。
池傾將他的變化盡收眼底,眸色愈發玩味,兩人對視片刻,她笑道:「青師向來束髮,何故今日做此裝扮?」
濯鹿聲音很低,望著池傾的視線也漫上幾分笑意:「聖主不喜歡嗎?」
池傾靜了靜:「你這樣,和謝衡玉很像……你是故意的嗎?」
濯鹿一下子怔住,墨綠的眸中霎時泛上一層堪稱屈辱的神色,但他眨了眨眼,很快便將其隱去。
「你確實和他有些相似,」池傾直起身,她鬆開他的髮絲,垂眸淡淡道,「難道說……你想以此自薦枕席?」
她的語氣涼了下來,像是一場冷雨澆在濯鹿身上,他怔怔看著池傾,許久才道:「聖主前來花別塔……距今已有八年……這八年間,濯鹿一心只有聖主。」
「哦?」池傾托著腮,心平氣和地問他,「為什麼?」
濯鹿的表情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他噎了一下,磕磕絆絆地道:「真心……如何說得清緣由?」
「真心啊……」池傾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花房的琉璃頂,忽然笑出聲,聲音中隱隱帶著幾分諷意,「濯鹿,若要你從此穿素色,披長發,如今日這般方能留在我身邊,你也願意嗎?」
濯鹿看向池傾精緻美艷的側臉,說不清心中洶湧而來的,究竟是怎樣的情緒。他自然是喜歡她的,從前在花別塔,許多人說他與池傾年齡相貌最相配,只是池傾流連花叢,從不多看他一眼,他便也歇了心思。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