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握住掌心的水晶,猜測自己剛剛確實開啟了這件法器,但它的效用與浮生一夢應當並非完全相似。
「謝衡玉?」池傾微微屈膝,用一種成年人慣常哄小孩的嗓音,柔聲細氣地喊了他一聲。
少年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只將目光自池傾所處的位置一掃而過,喃喃自語般喊了一聲「夫人」,便轉身往外走去。
池傾一路跟在他身後,卻只見謝衡玉跟她早起時一樣,先是忙無目的地在別院中轉了一圈,最終站在後院的鞦韆前怔怔出了神。
年少的謝衡玉在謝家外面待了許多年,雖談不上錦衣玉食,但也算是不愁吃穿。八九歲的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劍修對體能的要求又格外嚴苛一些,因此謝衡玉這會兒雖然說不上圓潤,但臉頰多少還是帶了幾分嬰兒肥,顯得非常可愛。
池傾趁著這小孩看不見自己,便堂而皇之地湊近了些許,仔仔細細打量少年的臉龐。他此刻眼神有些放空,抿著唇失神地盯著那隨風輕盪的鞦韆移不開視線,反應過來後,又像是察覺到不對似的,連連後退了兩步,有些自責地蹙起眉扭開了臉。
謝衡玉從小就是個彆扭小孩啊。
池傾不太明白九歲的謝衡玉當時想了些什麼,只覺得他那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很是可愛,沒忍住伸手隔著虛空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
「孩子,你怎麼在這兒傻站著?」卻在這時,一個溫和悅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一位衣著端美的女人在幾位侍女的簇擁下朝謝衡玉走來,她的五官看著很年輕,雙眉若蹙,氣色卻並不太好。
謝衡玉見到女人,當即單膝跪地,低頭行了一禮:「見過夫人。」
女人腳步一頓,語氣更柔軟了幾分:「玉兒,我與家主既然認了你,自然是將你當做親生的孩子看待。你如今姓謝,是謝家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以後萬不可再喊錯了稱呼。」
謝衡玉抬頭對上唐梨溫柔似水的雙眸,桃花眸又圓又亮,許久才低低喊了一聲:「母親。」
唐梨怔怔看了謝衡玉一會兒,直到身旁侍女提醒才回過神。她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將謝衡玉用力攬入懷中。那動作有些突然,對於向來周規折矩的世家主母來講,也顯得不太合適。
謝衡玉從小到大的記憶里,都從來沒有被哪個女人這樣用力地擁抱過,一時手足無措地僵在了原地,全然不知該如何回應唐梨。
片刻之後,幾滴溫熱的淚水順著女人的臉頰落進謝衡玉的衣領中,少年本能地挺直了背脊,訥訥道:「母、母親,您怎麼了?」
唐梨反應過來,連忙抬手抹去眼中的淚水,搖頭笑道:「母親沒事呢,母親只是太高興了。」
謝衡玉漂亮的桃花眼睜得滾圓,就那麼呆呆看了唐梨一會兒,小小的孩子,卻有著異於常人的敏銳度。
唐梨聽見眼前這肖似自己親子的孩子對自己道:「母親,您是不是想念弟弟了?」
「什、什麼?」唐梨愣住,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謝衡玉的意思。謝家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隨意提及謝衡瑾——這麼多年,就連謝渭都儘量迴避著那個孩子的存在。她只是沒有想到,會如此突兀地從謝衡玉口中聽到這句話。
溫暖而柔軟的小手試探著拉住了唐梨的袖擺,謝衡玉抬頭看了看她,帶著她往鞦韆那邊走了兩步:「這個鞦韆,是母親為弟弟做的吧?」
周遭陷入了無聲的寂靜,跟在唐梨身後的侍女侍奉她多年,自然見過這位主母心疾發作的樣子,因而紛紛替眼前這位小少爺捏了把汗。
唐梨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可謝衡玉的手卻在此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指,這孩子那么小,身體那麼柔軟,就像她曾經抱過那個孩子一樣。
她想要尖叫,想要失聲痛哭,可身體裡卻仿佛突然生出了另一種力量,將那絕望而慘痛的傷口暫時撫平了幾分。
她沉默地任憑謝衡玉拉著她,拼盡全力地克制著自己不要在那么小的孩子面前失態。
可就在此刻,謝衡玉卻突然道:「母親不要傷心。我會努力的,我會連帶著弟弟的份一起努力的。」
此言一出,唐梨身後的侍女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們知道謝衡玉年紀小,不該要求他八面玲瓏,心思剔透,可這樣的話出口,卻未免太過不識好歹……
說到底,只不過是個天賦尚佳的養子而已,又怎能真的與家主夫婦曾經如珍似寶般寵愛著的獨子相提並論呢?
周遭的氣氛幾乎降至冰點,侍女們惴惴不安地打量著唐梨的臉色,甚至開始私下交換著眼神,考慮將家主請來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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