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宜卻說:「青霜,你還記得四歲那年,阿娘帶著我們一起回涼州嗎,涼州城池很大,比淮州要大多了,護城河也好深好深,冬天還會結冰。」
青霜懵懵懂懂抬頭,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徐妙宜扶住她軟軟栽倒的身子,吃力地把她挪到床上,蓋好被衾,輕輕嘆了口氣。
既然她回不去涼州,那就讓青霜帶著宋伯一起回去吧。
而她,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完成。
出來時,郭恆正巧在門外候著,抱拳道:「夫人,主上派我和關九郎與您隨行。」
「多謝,今日有人來找過我嗎?」
郭恆道:「暫時還沒有。」
不知對面玩什麼花樣,既已暴露行蹤,也沒什麼躲藏的必要了,徐妙宜回到原來的廂房,重新換了身衣裳,把青霜帶回的藥煎上。
小泥爐咕嚕嚕正沸,酸苦的氣息充盈整個房間。
徐妙宜很平靜地梳好妝,喝完藥,等待命運降臨。
正午,有人叩門。
徐妙宜打開門,來者是三個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的壯漢,對她倒也恭敬,「大姑娘,家主說了,請您即刻啟程回洛京。」
徐妙宜沒有掙扎,「爹爹有吩咐,我身為女兒不敢不從,但那車夫是我花錢雇來的,跟這次逃婚沒有半點關係,你們放了他,我就跟你們回去。」
為首的高個男人道:「大姑娘,您現在已經沒有資格跟家主談條件了。」
「是嗎?」徐妙宜抬手拔下一支髮簪,尖銳的簪尾抵住喉間,扎出血珠,「不知用我這條命,可否換回那位車夫一命。」
見她有自傷行為,男人迅速上前想要制止,徐妙宜後退兩步,狠狠將簪尾刺入半寸,「想必爹爹,也不願意見到我變成一具屍首被你們送回去。」
她爹那樣虛偽薄情,那樣在意前程和家族門楣,怎麼捨得讓她去死?
男人果然停下動作,「大姑娘這是在為難我們。」
徐妙宜眸光堅定,「我從沒有要為難你們,你們放人,我就跟你們走。這些事,何必牽連到無辜之人?」
「不達成這個心愿,哪怕今天被你們抓走了,來日,我也還是會尋死,讓你們交不了差。」
女郎深色篤定,姝麗無雙的面容上浮現出堅毅,一串血珠子從喉間滑落,滾入衣襟。
男人最終還是卻步,「大姑娘跟我們走了,我們自然會放人。」
「你們先放了人,我再跟你們走。否則,我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子怎麼斗得過你們?」
斟酌再三,男人說:「大姑娘稍後片刻,我這就讓他們把人押上來。」
宋伯是被抬上來的,他意識全無,氣息微弱,一截小腿斷了,整張臉又青又紫,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徐妙宜又驚又俱,倏地滾落一行淚,她爹竟然命人下如此狠手。
那幾個扈從把宋伯丟到房門口,為首之人沖徐妙宜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妙宜淒涼一笑,放下髮簪,「我隨你們回去。」
怕她再鬧出自盡舉止,兩個男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將她拖了下去。
徐妙宜被塞上馬車前,回眸深深看了一眼廂房。
直到車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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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恆目睹了眼前一幕,待馬車離開後,迅速把昏死過去的老伯拖入廂房救治。
孫大夫替他把脈施針,餵了兩枚救急藥丸。
過了會兒,外頭傳來窸窣聲,郭恆掩在門後,等門一開,手起刀落捅了下去。
是那群扈從中的一人,奉命回來斬草除根。
孫大夫被血濺到,面露嫌棄,「光天化日,注意著點。」
郭恆感嘆道:「幸好夫人提前料到他們會來下死手,提前讓我們埋伏在此接應,如果沒有你我,這位老伯恐怕救不回來了。」
孫大夫道:「那娘子都被抓走了,主上當真不救?」
郭恆道,「主上說,還要再等一等。」
這一等便是日暮時分。
郭恆向衛栩稟報了探聽到的最新行蹤,大雪封山,那群人在十里外的山神廟落腳,果真與另一波人接應上了。
新來的那波,是英國公府的人。
衛三郎鬧著非徐家姑娘不娶,英國公心疼寶貝兒子,擔心徐家小病秧子經不住顛簸死在回京途中,便調了些人手過來接應,確保徐妙宜平安。
衛栩不疾不徐擦拭橫刀,聽到國公府幾個字,眸色一沉。
夜雪簌簌,山風呼嘯。
他握住刀柄,對郭恆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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