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皺著眉頭問：「究竟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我不是都已經跟你們說過了嗎？他們沒有傳染病！你們幹什麼這麼怕？你們在怕什麼？」

人們面面相覷，一開始不願意說只是推脫：「沒有害怕，沒有害怕！」

大夫冷笑一聲：「我在這住了這麼些時候，你們有沒有害怕，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別忘了我可是大夫，看病要看臉的，你們覺得我眼睛壞了，一點看不出來了嗎？」

人們猶豫了一陣子，沒有在他旁邊看見王江山躲藏在附近或者跟在不遠處的身影，慢慢告訴他：「其實是昨天晚上有人說你可能比較缺錢，我們擔心你被他騙了，不知道怎麼對你說才好，所以這個樣子，你不要誤會我們！」

一番話情真意切，熱淚盈眶，仿佛真是他們說的那樣，他們說出來連自己都相信了，就那麼望著大夫，等待他感動。

大夫卻能精準察覺出他們的真實意圖，毫不客氣說：「你們不是擔心我被他騙了，你們是覺得，我和他一起，騙了你們吧？」

人們眼珠轉來轉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好一會之後，有人出來辯解：「你不要把我們想得那麼壞！我們是真心實意為你好的！外面的人知道什麼？雖然給了錢，也未必是真的呀！你不要那麼輕易相信別人！」

大夫切了一聲：「輕易相信別人的人究竟有多少可真不好說，總之是沒有我的。」

他的意思大家都清楚，不是很想接話，也不是很想被他罵，更不想輕易改變自己的主意，因為本來不清楚具體情況，現在幾乎可以算是溫和吵了一架，感覺要是改變了主意就虧了，更不肯相讓。

現場一時沉默了。

大夫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有些過於衝動，勉強笑道：「我說那些話也不是為了針對你們！究竟是誰先開口說那樣的話？你們先告訴我！」

「告訴你又怎麼樣？」人們問。

「有證據就讓他給證據，」大夫冷冷說，「沒有證據，就是胡扯！你們就不能繼續這樣！」

「不知道究竟是誰。」人們低聲說。

大夫生氣：「看來你們被人當槍使還不覺得！」

人們覺得不服氣，小聲辯解著，大夫更加生氣，他們不知不覺聲音就大起來。

王江山站起身向他們說話的地方看過去，他們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樣，全都不說話了，仿佛他們心底里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太見得光，更不好讓當事人清楚。

大夫被這樣安靜的氛圍鎮了一下，也說不出什麼了，感覺自己需要冷靜，轉身離開。

他對王江山說：「有件事想要拜託你，你能先跟我回醫館去嗎？」

王江山點頭，跟他回去，他翻出了王江山之前給他的診費，又請王江山跟他到門口去，王江山大概猜到他要做什麼，但又不曉得他為什麼這麼幹，順著他到了門口。

他很大聲對所有人說：「各位！我現在要宣布一件事！現在我手上拿著的是我旁邊這位客人昨天給我的診費！

因為城裡有人認為我是收了錢胡說，給出了錯誤的診斷，我現在當著你們的面把錢還給他！你們看清楚了！

我一分沒有多，也一分沒有少！之後可不要再說我收了他的錢，騙你們！」

人們吃了一驚，有些人還不清楚具體的狀況，但是身邊的人低聲講了一下，他們就明白了，試圖勸阻大夫改變主意，不過，沒有什麼用處。

大夫把錢交給了王江山。

他當然知道這種事不提前說好，多少有些羞辱的意味，畢竟正常人給出去的錢是不會請別人退回來的，就像送出去的禮物也不會輕易收回。

何況事情是他一氣之下做出來的，要別人有多麼好的反應也是不切實際的，因此他垂著眼睛，沒有看王江山，怕自己看了就不敢幹了。

王江山微微嘆了一口氣，接過了那個錢袋子和裡面的錢。

大夫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王江山看得出來，周圍有一部分人和他想的一樣，都以為王江山可能因為臉面而不願意配合。

但這件事算起來對王江山是有好處的，他一方面能收錢，另一方面，是得了別人的幫助，實在沒有必要生氣。

他不能得了好處不認帳，反而咬別人一口。

所以，他既可以因為臉面拒絕，也可以因為臉面接受，只看他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