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好？」季棲元道。

周隨想了一下：「……讓我蹭飯？」

季棲元看著他，笑道：「不是金錢交易嗎？」

周隨想到兩人間的交易，通訊器上赤裸裸的只剩下轉帳，他試圖解釋：「……中午，你給貓做飯了。」

「不會介意，也不會觀感不好。」

「但是我會擔心。」

季棲元過了一會道：「我擔心你對我印象不好。」

周隨有點不解，看向對方的時候落入對方的眼睛裡。

那雙眼睛平靜，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望進裡面，讓周隨一下子就回想起衣櫃裡狹窄微弱的光亮里，一度陰陽看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

客廳里很安靜，安靜到貓都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兩個人，季棲元看著周隨，眼中帶著一點往外溢出的笑意，他稍稍伸出手，像是第一次在遊戲裡一度陰陽朝周而復始伸手那樣。

「場合不怎么正式，但我想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

第91章

與遊戲裡截然不同的景況, 周隨伸出手的時候，對方很自然地握上。

很自然的動作，對方把手收回去的時候，周隨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包括兩人結束對話後季棲元還給他倒了杯水, 看著他把藥吃完。

「晚上早點休息。」季棲元道：「明天見？」

周隨：「……明天見。」

貓看著兩個人之間莫名其妙的動作, 全程頂著疑惑的眼神, 包括後來一人一貓回到房間裡時, 貓還喋喋不休地問著周隨發生了什麼。

周隨不知道怎麼形容：「貓不會明白的。」

貓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蔑視：「貓怎麼不懂了！」

一人一貓在這邊打鬧的時間全都被隔離在房間內, 客廳里靜悄悄的, 季棲元把桌面上的醫療器都收起來，微微抬眼看著不遠處緊閉的房門，過了許久才起身回房間。

臥室里更安靜了, 季棲元把桌面上特意放置的載入器放回到它原先的位置上。

餘光掃過桌面時，指尖輕輕點在照片裡少年身上, 眉眼間多了幾分柔意。

放置載入器的抽屜下邊, 放著一個保護套套著的電子板。

季棲元微微一停, 把電子板拿了出來, 這是他在集結營那幾年的工作筆記。

說是工作筆記，實際上上面記錄的東西非常少。

幾年前的數據不允許帶出主腦觀察室，所有他能留下的更多是簡單且微不足道影像信息，打開電子板時他看到最先彈出來的界面, 是一望無際的荒野, 零散的植被散落布置著, 他看著這個影像，記憶忽然間就被拉回到幾年前。

「從今天開始，你負責的是98741（周）的日常監測觀察。」

「為保護觀察對象的隱私, 主腦不會向你公開所有關於他的個人信息，你需要做的是監測其是否使用非法手段/規則允許範圍外的方式過關，同時記錄他的身體數據以及腦域變化，以保護選手的個人安全。」

季棲元第一次見到周隨的時候，少年孤身一人漫步在無邊際的荒野里。

那關是集結營初始關卡lv3，很多天賦選手輕而易舉能通過的關卡，他看到自己的觀察對象在裡面停留了三天，這樣的情況在其他同年齡的S級選手裡屬於低下的水平，尋找綠洲的最基礎任務，而少年在裡面繞了三天，還被系統判定失敗兩次。

監測是枯燥的工作過程，比看身體數據更令人乏味。

所以季棲元按照規則流程捏了一棵枯黃的植被，精心計算了一個適合記錄的高坡位置，以便在合適的視角監測選手的行動軌跡。

彼時的季棲元已經做好觀測對象在荒野再停留三天的準備，放置完觀察視野後就去看其他的監測數據，卻未曾想再切回來的時候，少年的眼睛出現在他的面前，那雙眼睛安靜且沉寂，在鏡頭拉近時能看到少年因長期缺水而乾裂的嘴唇。

緊接著畫面消失——

工作第一天。

他被自己的觀察對象發現，並且被拔了出來，隨意丟在荒野中的某一角。

季棲元回過神，看著電子板中荒野乾枯的植被，腦海里浮現的就是對方銳利宛若貓的眼睛，仿佛在發現獵物的時候，那雙眼睛會變成豎瞳，精準地鎖定著獵物。

年輕時期的周隨，是渾身長刺的貓。

季棲元關掉了電子板，身體微微後仰，抵在了椅背上。

他手背蓋在眼睛上，似是放鬆，又似是回憶。

-*

深夜無夢。

周隨以往吃完藥後基本上倒頭就睡，這天晚上他睡得尤其晚，明明什麼也沒想，卻有點入睡困難了。

睡得太晚，隔天起的也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