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焰……」
「你去吧。」
邊焰突然出聲。
「打完比賽你就去吧,就當是為了破除我們之間的心魔,好好送他最後一程。」邊焰給自己點了根煙,斜靠在牆壁上慢慢抽了起來,突然跟想起來什麼似的,又補了一句:「哦對了,什麼時候死了記得告訴我一聲,我買串鞭炮在基地門口放。」
說完這句,邊焰就像出了好大一口惡氣一般,釋然地笑了一下。
「記得出了他病房再給我打視頻,要是讓我在屏幕里看見那逼的一根頭髮絲,就拉黑刪除吧裴雲暢。」
邊焰抽完了最後一口,用腳踩滅了地上的菸頭,揚長而去,聲音遠遠地飄來。
「打完電話趕緊過來,大家還等著你回去訓練呢。」
裴雲暢盯著他的背影,眼角洇出了一小片水漬。
無論裴璟有多偏執,做法有多不可理喻,但對裴雲暢來說,他都是那個在父親去世母親病重時托舉他的長輩。
裴雲暢再怎麼樣,也無法否認這一點,更不能背離人倫丟他一個人化療不管不顧。
可偏偏這一切是邊焰說出來的。
他恨裴璟,他希望裴璟不得好死。
可他也愛裴雲暢,他願意放手讓裴雲暢去盡最後一份職責。
秋季賽最後一天,先鋒團節奏混亂,師嘉更是像被奪舍了一樣全程不在狀態,輕鬆被Wing一波帶走。
前一天是妄歌不上場,後一天是師嘉突然變菜,Wing也被調侃成為史上最容易的賽季冠軍,眾說紛紜。
但無論輿論如何,Wing總算是拿到了蛟龍杯的入場券,裴雲暢也打點好一切後,坐上了去往南方的飛機。
再次見裴璟時,他的蒼老和病態刺痛了裴雲暢的雙眼。
明明兩人的上一面,裴璟還是那個長相優越,手腕硬朗的青年企業家,沒想到幾年過去,變成了如今這幅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狀態。
「雲暢……」
裴璟見故人進來,枯槁的眼神中迸發出一絲光亮。
「小叔叔。」
裴雲暢板板正正地叫了一聲。
裴璟瞬間啞火,又氣又惱地苦笑道:「你知道的,我並不想成為你的小叔叔,哪怕直接叫我名字也好。」
裴雲暢充耳不聞:「吃吧小叔叔,都是有助於消化的流食,對你的病情有幫助。」
裴璟的胸膛像一個破敗的鼓風機,呼呼地喘著氣。他死死地頂著裴雲暢疏離的臉,接著跟瘋了一樣,一把把桌子上的吃食全部打翻在地。
「滾!」
裴璟指著門,氣得咳嗽了好幾聲:「我叫你過來,是來氣我的嗎?!」
裴雲暢看了眼面前疲弱不堪的佝僂之人,嘆了口氣,細心地把枕頭靠在他背後,語氣總算有了幾分活人意味。
「想吃什麼,我再去買。」
總算沒有叫小叔叔了。
裴璟心哀莫大於死,他知道,裴雲暢最多就做到這一步了。
裴雲暢轉身出門。
卻被裴璟一聲叫停。
只見他突然猛地抓住桌角,眼神中迸發出憤恨的火焰,死死盯著裴雲暢,一字一頓道:「如果當年我沒招邊焰進來,如果我晚點再表明心意,我們……」
「沒可能。」
裴雲暢斬釘截鐵,「小叔叔,在我有記憶的前十八年,一直當你是我的長輩,從前是,現在也是。」
裴璟緩緩地鬆開了桌角,自嘲一笑。
隨之傳來的是裴雲暢出門的聲音。
裴璟永遠也不會知道,當自己拖著最後的殘軀近乎悲哀地向裴雲暢尋求答案的時候,裴雲暢的第一反應卻是——
如果沒有招邊焰進來,他一定會早早坐上首發,憑自己的實力成為賽區霸主,而自己會好好追求他。
這也將是裴璟窮盡其生,做盡壞事後得到的最大的報應。
裴璟早年間在外打拼,常年不能按點吃飯,身體也早已被各種各樣的應酬拖垮了,以至於一查出來就是胃癌晚期,堅持了不到兩個月就去世了。
期間,裴雲暢也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親手看著醫生拔掉了他身上的管子。
愛恨在生命面前不過過眼雲煙。
當裴璟真正閉上眼睛那一刻,裴雲暢下意識的反應卻是悵惘和空蕩。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他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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