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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憑瑾沒這麼做,哪怕為此夜夜不得安眠。

其一,他說到底不是這書里的反派。其二,他不覺得殺掉一個皇子就是對那個真正高位者的一種報復。

那二人神情越發嚴肅,目光交織悲苦。

孟憑瑾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語氣發酸,「他倆倒是同頻得很。」

「哥哥喜歡我娘親。」

孟憑瑾回望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瞳,裡面微妙地充斥著看破一切,他托著下巴移開視線,輕飄飄應聲,「不喜歡。她蠢。」

那小姑娘歪頭平淡道:「爹爹。」

孟憑瑾笑眯眯彎眸,抿唇半天才應聲:「隨便你。」

那坐在石塊上的小姑娘晃動著雙腿,咬著餅子默默道:「你喜歡她,我要告訴她。」

她看孟憑瑾沒說話,直到她袖子忽然被輕輕扯了扯,她低頭,見那位漂亮似畫的美人哥哥蹲在她面前紅著臉和耳朵,長睫顫抖,輕聲央道:

「別跟她說。」

徐風知聽完沈執白探聽來的消息後,又回憶了她和話寧師姐聽說的消息,思緒遠飛,啟唇道:「所以,他們將所有得了疫病的百姓都關在了外城四街?」

沈執白負手凝望遠處依偎在牆角的一對瘦小兄妹,他目光幽深,「是,城中依然熱鬧如同往常。」

他二人相望一眼,看清了對方眼中對於這件事的忍不下去。

徐風知握緊自己的佩劍,「我去城中看看。」

鵝黃色的身影逐漸遠去,步伐堅定地穿過蒼生,大有些逆著千千百人上前仗劍面對一切的氣勢。

沈執白心裡隱約察覺到徐風知大概是變了。

三年前欽南和赤真共同在奐京城舉辦的宮宴上,徐風知還是個冷漠且不近人情的皇女,蒼生和天下都不在她的眼裡,她的眼睛太冷漠了,居高臨下地蔑視著一切,哪怕是欽南朝的陛下。

坦白說,她撇下皇女身份拜入灼雪門下修習心法劍術這事,最開始沈執白認為是她的心機手段之一。可短短一個多月的相處,他已經明白是自己的先入為主錯照了徐風知這輪明月。

可大概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現在一身輕鬆的她比當年的她反而更接近一位心中憂系天下、眼中窺見蒼生的女帝。

-

茶鋪生意冷清寂寥,老闆正在酣睡,爐子上溫著的兩壺茶也無人去管,貓兒窩在旁邊時不時動弄尾巴,哪怕人進來也並未驚動它分毫。

順利通過疫病檢查關卡哨的徐風知落坐在草亭桌旁,她想向茶鋪老闆打聽城中疫病的事,因此要了壺茶,正思索著如何開口,而就在這時——

「咚!」

一聲巨響打破了這份隨心寧靜,徐風知猛然撂下茶盞,下意識擰眉抓緊劍循聲望去。

客棧門前一人頭破血流被踹翻在地,也不過就是少年模樣,身體瘦削得可怕,粘膩血液順著滴在他懷中的大餅上。驟然被驚的人們皆不敢上前,圍在四周議論聲漸起。

兩個壯漢正從客棧二樓探頭往下看,揮著手不知在說些什麼,嘴裡似乎在罵罵咧咧。

很快客棧裡頭一人走了出來,衣料華貴非常,光是寶石戒指手上就帶了三個,他一出來那議論聲瞬間四散,市集的人們紛紛低下頭忙碌著自己手上的事,像是一場無聲的粉飾太平。

而那人面上的厭棄之色不加任何掩飾,還未等他說話,那瘦削少年顧不得咳著血就迅速跪到他面前扯著他的鞋苦苦哀求道:「放過我吧陳老闆,我再也不敢來了。」

陳井居高臨下地微笑著,很有些好言相勸的意味,「我已說了,把偷的餅還來我就放過你,可你死活不交出來我也很難辦啊。」

眾人漸漸圍上來,如同在表明忠心般觀察著那人的神色,膽怯地附和罵道:「小乞兒不學好!怎麼能拿陳大善人的東西!」

那孩子被堵在罵聲中避無可避,淚混著血水流了一臉,既可憐又可笑,哭喊已經沒有力氣,只能無神地重複著:「這不是我偷的,我這次沒有偷……」

陳井沉迷這全天下都向著他的感覺,宛如一尊慈悲神佛,神色柔和眉眼舒展,「是啊大家都知道,一張餅對我們陳家來說算不上什麼,每月月初不都要送出去好幾百張來接濟大家嗎?

言畢,他頓了頓,輕蔑難以掩飾,「但你可知道今日這餅卻是不同的,裡頭可是有靈蓮的,靈蓮而今有多金貴誰不知道啊。」

他蹲下身,看了眼死死扯著他鞋子的髒兮兮的手,給後面兩人使了個眼色,嘆氣道:「我這可是新做的鞋,光是這緞面就是打赤真運過來,這幾個金扣都買你幾百輩子的命了。」

後頭兩個壯漢得令上前來扯他,纖細的胳膊看起來隨時都會有被扯斷的風險。

徐風知冷然拎劍起身,可下一秒就被茶鋪老闆攔住了去路,那老者滿是溝壑的臉木然一片,吐出一句:

「姑娘,不可前去。」

徐風知還沒來得及推開他,那邊忽地生了變,那少年掰開那餅,高舉過頭跪著捧到他面前,頂著滿臉的血眼睛卻出奇地亮,急切證明道:「您看!您看!並無內餡!並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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