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腿送到他手上還是熱的,相庚不敢吃,捧在手中不知所措。
陳常諳輕而易舉便看破了他的不安焦慮,展眉爽朗笑起來,「害怕我?」
相庚不答話,目光挪到那乾癟人堆上。
死掉的人不說話。
「他們抓你來此想必也告訴你是要救你。」
隨之,陳常諳輕微哽了哽,眸光複雜無解,髮絲隨枯草凌亂,半晌落寞說了下句,「我不想騙你們,我救不了你們。」
山下皆知,陳家家主陳常諳生下來便帶著怪病,病因難找病氣難消,天下名醫因重金而趕來相看,見他一面後卻紛紛斷言沒得治。
陳常諳覺得他生來就是一盤死棋,移一步是死,停一步亦是。
陳常諳仰起頭,晨光拂曉,他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他們說,在這疫病里身上生瘡之人能救我。」
他指了指遠處那些人,「就像那樣,劃開手臂,把血換給我。」
陳常諳說,那是個很古老的法子,用符合條件的人來換血續命。
頓了頓,他笑得很苦澀,「可你們會死。」
他好像掉了點淚,低下頭半天才說,「我不想這麼做的,但他們不讓我死,我別無他法。」
相庚緩慢地眨動著眼睛,反覆揣度他這些話,陳常諳回過頭來溫柔舒眉,神色真摯非常,眼睛旁掛著淚。
「我來安頓好你的家人,你死後我保他們順遂一生。當然,你也可以就此推門離去,當做你我從未見過,我不強迫任何人。」
相庚手上的鴨腿有點涼掉了,飄來一些腥氣。
他望著那些個異常蒼白的死人,眸光幽遠,「你也是這麼跟他們說的嗎?他們全都同意了嗎?」
陳常諳苦澀點頭。
「你人很好,」可相庚慢條斯理地將鴨腿放在一旁,扶著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平靜淡然地應答道,「但我的家人全都死了,我得活。」
陳常諳的神色倏然一滯。
而相庚已經緩慢地走向木院門,他鬆開了一直緊握的手心劍意,心中感概著所謂隱情竟然這般模樣。
突然,一道劍意自他為中心蕩滌開來,驟然將什麼彈擊回去,相庚驚愕回頭一看,塵土飛揚,陳常諳趴倒在地面上面色痛苦噴吐出一口血,擰眉捂著胸口,遙遠穿透釘刻在相庚身上的目光讓相庚下意識發抖。
這人同方才痛苦帶淚的模樣判若兩般。
相庚尚未回神,一柄劍便護在了他身前,通體泛著柔和皎潔月色,劍身冷冽,劍柄處墜著一枚赤色彎月玉佩,正是徐風知的佩劍刺月。
他再也壓不住胃裡翻復上涌的不適感,站不穩向後趔趄,徐風知穩穩接住後側身將他騰進孟憑瑾懷裡,冷眉擋在他二人之前,交接之迅速是不必言明的默契。
他靠在孟憑瑾身上急切張嘴半天發不出聲音,看上去想要說什麼,但孟憑瑾卻笑著眨眨眼,「放心,我們都聽到了。」
相庚望著他們。有些人天生就擁有讓人瞬間安心下來的神力,只要靠近就能得到安穩,平復不安焦慮。徐風知是這樣的人,孟憑瑾也是。
陳常諳硬接了這一下,本就羸弱的身體近乎算是快要散了架,站起身來也還是不停地吐血,強撐出個笑容,「不知怎麼得罪了二位,要對陳某下如此死手。」
他這話音未落,孟憑瑾仿佛聽到什麼笑話般,驚訝泄出一聲輕笑,「你這意思是我那劍意自己打出去的麼。」
他聽得出陳常諳話裡有話,挑眸笑眯眯要與他對質,徐風知伸手攔住,「陳老闆,院裡的屍體你作何解釋。」
陳常諳低頭整理著衣衫,不緊不慢道:「你情我願,並非強迫,不必解釋。」
徐風知瞥了眼不停冷笑的孟憑瑾,孟憑瑾索性攬著相庚轉身不去看他二人。
陳常諳不停咳嗽,一聲又一聲牽動著肺腑,袖口抿去唇邊血氣,他虛弱道:「陳某本就無意靠他人換血而活,可明知此事是錯卻還是配合他們為之……陳某不敢狡辯,陳某亦是惡人。」
沒有人應聲,他繼續說下去:「陳某知道此刻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明日,明日我便將靈蓮在城中紛發下去,早幾日助大家脫離苦海,少受病痛。就算是,我的一番歉疚心意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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