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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話寧那時太小, 說不清楚自己排斥這婚事的理由。後來她漸漸長大,心裡總算明白了。

她只是不想,還沒出生就被當成個物件,刻上誰的名姓。

哪怕她大概能明白那人很好, 刻上他名姓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就像從一開始便討厭這婚事,冥冥之中仿佛心有所感, 她同這位三殿下的命緣註定不是天作之合。

在沈執白登基前一晚, 殿內眾人被請出去, 只余她, 還有沈執白。

燭影搖曳, 眼底不靜。

許話寧坐在殿下, 抿茶一言不發。她回過國師府, 許靖早就為自己這寶貝閨女備下了許多好看衣裳, 可她仍舊穿著便於習武的窄袖衣裙, 淺淺紫色纏著紗帶,靈動溫柔。

她身側是她的佩劍,即便進宮也帶在身邊。

她如今…身上儘是江湖之氣。

「明日,作何打算。」

許話寧擱下茶盞,抬手向殿上行禮,回話的聲音沒有起伏,「回灼雪門。」

殿上那人也平靜,「以後有何打算。」

「遊歷天下。」許話寧答完,手心隱約出汗,面上看不出什麼,可漸急的心跳逼近耳邊,這讓她十分不適。

她很清楚按沈執白這樣的問法問下去,那接下來的問話勢必只會是——

你我之間,如何打算。

這一問,恐怕會逼住她。

靜默持續了很久,許話寧忽然明白沈執白大概不會再問出這句話,靜默已經代替了它,而她此刻也已經回答了。

果然,殿上那人僅僅溫柔說:「好,也代我去看看。」

許話寧那一刻無疑輕鬆不少,可眼底將要涌沒的悵然怎麼似乎在笑她問心有愧。

她太過要強,不願意向心裡情愫低頭,而這成了氣惱。她指尖泛白,掐進手心那瞬,忽地想向著殿上的那人也問上一問。

沈執白你不說出情意又怎麼留我,你怎麼能。

當然沒能問。

「話寧。」她沒動,沈執白想說些什麼,可念了她名字後,話輾轉到嘴邊又釀成她名字,這回更透明,「話寧。」

燭火險些撲滅,於是掉了幾滴淚。許話寧並不悲苦。

她渺茫意識到,又或者說沈執白也同樣意識到,他二人間註定是不能說出情意的。

她若問出是否願意同她去遊歷天下,那這殿上之君便會在心裡將她與蒼生作比…興許,真的會棄帝位於不顧。她心清楚。

沈執白亦明晰此事。倘若他問是否願意同他留在宮城,那殿下之人便再不能放下他…興許,將自己的灑脫自由通通藏起,再不開劍,站在他身側留於朱門裡。

不是沒有情,不是不知道有情。恰恰是知曉對方的情意,恰是不願也不能訴出去困死對方。

對方的責任或是心性是不能捨棄的東西,只好也於是都不挽留,不問心中是否有一刻想過自己。

滿心盡已明了。

許話寧起身要走,手撫過腰間的紫玉環頓了頓,那是許靖送她入灼雪門時,塞在小小襁褓裡頭的東西,伴她到如今已有許多載。

她身形不穩,殿上那人再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了目光分明始終跟在她身上,頓時亂了一瞬,撂下杯盞下意識道:「話寧?」

她勾著頭揮揮手示意自己無事,搖頭驅逐醉意,手指撐著玉桌沿邊起身,溫聲向沈執白行禮,而後出殿,再不看他一眼。

宮道窄長,月影攀連竹色稀疏,星也隱沒不見。一同不見的,還有許話寧腰間原本的紫玉環。

許話寧仰面看月,風吹透她那清麗面容,有些脆弱和灑脫交織安靜在她眼底,惹人心傷。

她的紫玉環就在殿內玉桌下。她知道的。

她遲緩眨著眼。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借著醉意放任真心,實在亂來。

可只有這樣才能在回府後差人去宮裡說一聲她的紫環玉丟了,請求三殿下去尋,待尋到之時來找她她大概已經離開了,實在不行就答覆說不要了,便能將紫玉環留給他。還不必以情為據。

許話寧想著這些忽地浮現出淺淺笑意,透著無奈苦澀。這事還真是耗費盡她此生的心機,拐來拐去……不夠坦率。

「許小姐!」

許話寧回頭見人拿著斗篷著急忙慌停在她身前,像是還在慶幸自己腿腳快終於趕上了還沒來得及出宮,說話也喘著氣,「殿下說夜裡風寒,許小姐還是披上這個吧。」

她的手陷入柔軟的絨毛里,掐揉一把,眼底看不清情愫,道了句多謝,然後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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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登基她本是可以不用去的,可是她還想了想還是去了,斗篷是他的「不用還」,但一位君王登基這事總是要見一見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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