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想不出宋經理能有什麼急事找他,可不知怎麼,那不知緣由的鳴音,總讓他心裡堵得發慌。
等信號一恢復,他立刻回撥了電話。
這次,並沒有出現那種尖銳的鳴音。
「周少爺,打擾了,但這事我覺得還是告訴您一聲比較好。剛剛巡邏保安在後山的湖裡發現有人溺水,現在溺水的人已經被救護車接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上次和您一起的林先生……」
周令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機。
信號沒有問題,可他怎麼好像有幾個瞬間,突然聽不清宋經理的話。
不,其實他聽見了。
每個字都聽得清楚。
但好像突然無法理解那些詞語組合在一起的含義。
他重新把電話放到耳邊。
「餵?周少爺?餵?聽得見嗎?」
「嗯。」
「警察也已經到了,我們剛剛查了監控,他……他是自己走進湖裡的。」
「……」
宋經理行事妥帖,簡要講清事情經過,便不再多說,安靜地等著周令回應。
長達半分鐘的沉默後,周令開口了。
「還,活著嗎?」
山上風大,宋經理一時沒聽清:「您說什麼?」
「林余他,」周令頓了一下,忽然沒勇氣重複先前的問題,改口道:「人現在在哪?」
宋經理瞭然道:「您稍等,我馬上把醫院地址發過去。」
電話一掛,周令來不及多想,朝山下狂奔起來。
先前接應周令的其中一名工作人員開著度假區的車從身後追上來,在他身邊降下車速,禮節性地問了一句:「周少爺,需要我送您下山嗎?」
車未停穩,周令便已經拉開車門坐上副駕,打開手機導航道:「去這裡,快點。」
工作人員本還有事要忙,但見周令臉色陰沉,氣喘吁吁,也不敢多說,在保障安全的條件下,儘可能加快了車速。
行至半途,宋經理髮來了新消息,說林余已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周令無聲地盯著那排字,直到手機自動息屏。
過了很久,車已經離開林區,駛入主道,他才慢慢舒了口氣。
周令抵達醫院時,一名禿頂的中年男人正在接受警察問話。
「我當時以為他是工作人員,這麼晚趕過來,確實不像度假,誰知他是想不開,唉,多好的小伙兒,怎麼就……我要是早知道,就是打一架,也得把人攔住啊……」
跟隨救護車一起過來的景區保安見了周令,小聲跟他解釋:「那是林先生昨晚搭乘的網約車的司機,自己開車跟過來的。」
見周令沒有反應,保安又說:「剛剛醫生說過,林先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人暫時還沒醒來,要在ICU觀察。因為缺氧太久,可能會有後遺症,不過,人活著就是好事,肯定都會好起來的,您也別太擔心。」
周令還是沒有回應,靠在牆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之後,做筆錄的警察也例行問了周令幾句,周令有時答,有時沉默,不過,因為案情已經很清楚,又有工作人員作證,警察沒有過多追究,很快離開了。
過了午飯時間,那名司機先離開了。
保安給周令買了飯,周令沒接。
保安接了領導的任務,小心翼翼地勸道:「周少爺,要不吃點吧,別餓壞了身體。」
周令只是沉著臉,看也沒看他一眼:「滾。」
保安進退兩難,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周令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一點,只是臉上仍陰雲密布。
「跟你們領導說,這人我負責,你們別管了。」
保安嘴上說著好,悄悄退到一旁,用手機發了會兒消息,才如臨大赦地離開了。
周令始終站在重症醫學科外的家屬等候區,像一尊石塑。
不大的一塊區域裡,有人站在角落抹眼淚,有人不住低聲啜泣,有人自己帶了塊泡沫墊,展開了鋪在牆邊,疲憊而不安穩地睡著。
在這裡,周令那一頭金色的頭髮,也失去了光彩,不在任何一雙灰暗的眼睛裡停留。
沒人在乎其他人的不正常,每個人都只是拼命地祈禱不要讓自己失去。
那我呢?
周令想,我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站在這裡呢?
他抬頭看一眼印在門上的「重症醫學科」幾個紅色大字,仍覺得一切不真實。
他始終無法相信,昨天還好好的人,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出現在上百公里外的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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