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蒸汽騰騰,似煙霧般繚繞。
那人看著畫屏上勾勒出的影子怔住了。
少女褪去一層層衣衫,露出圓潤的肩頭,被熱氣打濕的髮絲貼著臉頰,手指挑開脖子上的心衣,再往下是少女曼妙的身姿。
那人神情似乎有些迷離,冰冷的眼睛裡也被染上幾分霧氣,衣袍帶倒了矮几上的瓷杯。
明榆飛快探出腦袋,環顧四周,看見一隻狸花貓蹲在矮几上偷吃糕點,它意識到被發現了,又躥入花架上不見蹤影。
怕就怕來者是蕭蔚川,好在不是。
明榆將整個身子沉入熱水中,一身輕鬆,疲倦感散了大半,她長吁一口氣。熱水裡摻了點牛奶,蒸騰的空氣里還有股淡淡的奶香味,水面上飄滿了花瓣。
第78章 沒死好久不見,我的郡主。
花架後走出一個身形修長的黑衣人,狸花貓來回蹭著他的腿,時不時還把爪子伸向他的腰間討東西吃。
明榆捧了一掬水撲到臉上,衝掉疲勞,清醒了大半。
白日那場家宴氣氛詭異,壓的她透不過氣來,可又不能表現出來惹蕭蔚川不快,父親只是一味的陪著笑。
明榆看著畫屏上比翼雙棲的刺繡,不禁羨慕起自由自在的鳥兒,它們不受世間條條框框約束,可以雙宿雙飛。
她思來想去,要不還是妥協吧,對明府對父親都好。捫心自問,蕭蔚川對自己很好,至少不會讓她受欺負,縱使她不喜蕭蔚川拿家人威脅她,更厭惡蕭蔚川曾經為了一己私慾對父親起過歹念,可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自己……
但每晚,她偏偏又會夢見那個人,時而是玄枵,甚至時而是聞宴。
真的像惡鬼一樣纏上她了!
越想越氣,明榆捂著臉,惱羞道:「他都死了,為什麼還抓著我不放。」
腦海里的一幕幕如捲起的巨浪朝她眼前湧來,那個人在她耳邊附語的聲音好像無處不在。戴面具的臉、不戴面具的臉;各種神色眼神,無辜的、虛假的、不屑的……如同變幻莫測人心……
忽然,明榆看見自己腕上疤痕四周的紋路又淡了些,她不禁感到奇怪,難道這幾日身子好轉是這個緣故?
一瓢熱水從明榆肩頭緩緩澆下,明榆以為是碧藍,「你下去吧,不用添熱水了。」
碧藍好似聞所未聞,又盛了一瓢熱水從明榆鎖骨處淋下。
明榆下意識地偏了偏頭,一張放大無比清晰的臉倒映在她的瞳孔中。
她倒抽一口涼氣,一顆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抓著,瘋狂跳動,血液迅速充斥著每一處血脈。
「好久不見,我的郡主。」玄枵扒在浴桶邊緣,沖明榆擠出個皮笑肉不笑。
明榆張張嘴,發現自己居然出不了一點聲,喉嚨發癢。
玄枵從她動了動的唇形辨別出她莫約說了一字:
「滾。」
玄枵不為所動,敏銳的眼神捕捉著明榆眼中一絲一毫的變化,讓她逃無可逃。
明榆迅速又往下沉了沉,原本只到鎖骨位置的水直接漫到下巴,濕漉漉的眼睛滿是委屈。她想大聲喊出來,讓他滾,可真到好不容易擠出聲音來,卻像是喃喃細語:「你居然還沒死?」
玄枵伸手捻起幾枚花瓣,劃了劃浴桶中的水,浮在表面的花瓣向兩邊飄去,留下一道痕跡,藏在水中的肌膚若隱若現,嚇得明榆立刻蜷縮起來,惡狠狠地盯著那隻手。
「很意外嗎?」玄枵不以為意,繼續攪弄著水。
玄枵蹲在那,兩人視線齊平,他沒皮沒臉的樣子明榆看著就生氣,尤其是在這種處境下,他真的太肆無忌憚了,一如既往的張揚。
明榆瞪著他道:「當然意外了,我原以為站在這的會是陛下,沒想到是你。」
玄枵忽然起身,抽出的手濺起水花,他換了一個雙手抵在浴桶上的姿勢道:「這個驚喜,郡主不喜歡嗎?」
他欺身壓來,一股熟悉的清香撲鼻而來,長發自肩膀劃至水中,與明榆的頭髮纏在一起,難捨難分。
明榆緊緊地抱住自己,幽怨地瞪著他,滿臉的倔強就是不肯服軟,可一種奇異感自心口蔓延至四肢,然後侵入百骸,逼的她居然想汲取更多這種味道,但殘存的理智讓她忍住了。
這是為什麼?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好像她一聞到這種味道就忍不住靠近……
她明榆整個人被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光遮去了大半。
玄枵眨眨眼,似乎是在認真考量著什麼,道:「你不是不想在宮中待著嗎?跟我走吧。」
「想都別想!」明榆脫口而出,回神了幾分。
玄枵瞬間換了一副受傷的表情,「遭自己夫人嫌棄了呢……」他垂著眼,亮亮的眼睛失了光彩。
明榆眉頭一皺,「誰是你夫人?」她捂住口鼻以減少這種味道的吸入。
玄枵拖著語調道:「我們只是沒禮成,三書六娉都是有的。要想禮成,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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