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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望笙被噁心得汗毛直豎!

可他依舊不動,只是一雙青澀的眼中愈加地迸發出仇恨與隱忍來。

*

顧望笙出身顯赫,爹是天子,娘是皇后,親舅舅是一品鎮國大將軍。

本朝祖宗規矩:元後嫡長子生而即為太子。

但凡事就怕但是。

但是顧望笙出生時母后血崩而亡,恰逢天象奇觀,黃河決堤,中原蝗災,樁樁件件加在一起,驚動國師出山批算,一切罪責源頭皆在顧望笙。

尚在襁褓之中連自主吃奶都夠嗆就被天降黑鍋囫圇扣住的顧望笙:「……」

國師還說,顧望笙是強龍之命。

這本是極好的至尊命格,無奈皇帝也是強龍,二龍相衝,必定引發災禍。

皇帝的殺心驟起。皇后可以再立,兒子可以再有,自己只有一個。

然,國師說:「不能殺。」

皇帝不悅道:「那難道就讓他克朕?」

國師不急不慢道:「將太子養在宮外佛寺直到十八,可化去他一身強龍之氣。若陛下殺害親子,有損福澤陰德。何況萬一走漏風聲,且不說陛下的後世英名,藺將軍那兒不好交代。」

皇帝一聽,陷入沉思。

福澤陰德和後世英名看不見摸不著,屬於狗屁,主要是手握二十萬邊疆大軍的大舅子那兒確實不好交代。

「那就……如愛卿所言吧。」皇帝最終如此說道。

國師點頭道:「還有一事,若能將太子的名改為『枉生』則更加穩妥。」

皇帝細細一品:「枉生……哈哈哈,好好好,這名字好!什麼強龍也該是他枉生!」

原本這輩皇子取名從「裕」,早定了太子名「裕幀」。國師此言一出,便以為太子克八字劫難為由為他改為顧枉生。意圖過於明顯,便稍作修改,取其諧音,為:顧望笙。

顧望笙不足月就被送出了宮,對外(主要是對藺將軍)只說是八字不好,若要保他健康長大,須得送到皇家寺院聖林禪寺寄養在佛祖膝下。

藺將軍接到皇帝來信,長嘆一聲氣,無可奈何。

國師確有兩把刷子,既然是他批算的,自己不得不服。何況如今妹妹已死,雖然自己手握重兵,卻也因此要越發謹言慎行,否則恐招來皇帝不滿。

藺氏全族幾百號人與一個死了娘的外甥,孰重孰輕人的心中自有權衡。

藺將軍也不是沒想過替外甥打點一下,可他遠在邊疆鞭長莫及,何況皇帝還有意無意地敲打過他,他送點錢給外甥可以,送人就過分了。

顧望笙在寺院的生活艱苦,無一可信之人。母親的親信在她過世後盡數為代理後宮的寵妃菅貴妃所殺,理由冠冕堂皇:這些人侍奉皇后不周。

皇帝未再立後,整日假裝深情緬懷亡妻,大舅子十分感動,很快將另一個妹妹送進宮中,皇帝欣然接納並封為賢妃。

至此,兩方就太子送去佛寺一事達成無聲的和解,維持著心照不宣的平衡和體面,相互給點面子。

顧望笙越發地成為了棄子。

皇后在時與菅貴妃斗得激烈,菅貴妃沒少吃虧。如今皇后已死,菅貴妃猶不甘心,要從她兒子的身上撈利息,暗殺自不必說,表面上也不平靜,想方設法剋扣顧望笙的供給,逮著機會就鬧一鬧。

她在表面上鬧,皇帝反而不會說什麼。

顧望笙尚且年幼,只能忍辱負重。

只是他小小年紀便飽嘗人間風霜,偶爾也會覺得疲累與迷茫。

好在……還有心靈支柱未婚妻。

一想到未婚妻,顧望笙便覺得這鬼日子還算有盼頭,苦澀中就有了甜,唯一的甜。

今日顧望笙又被管事禿驢找茬,一天不讓吃飯,餓得前胸貼後背,輾轉反側直至深夜,不由得又想起了未婚妻。

未婚妻是謝太師的小孫女,閨名善菱。

唐代詩人白居易《採蓮曲》曰:

菱葉縈波荷氈風,荷花深處小船通。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搔頭落水中。

顧望笙藉由此詩想像未婚妻嬌羞靈動的模樣,不由春心狂動,羞澀地抱著被角在床上反覆翻滾,直到砰的一聲悶響之後方才消停。

頭有點疼,但沒關係,心依舊是甜的。

顧望笙又想起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見未婚妻的場景。

那是在兩人定下這樁親事的時候,顧望笙三歲,未婚妻善菱尚在襁褓之中咿咿呀呀,伸著小手在空中晃動,十分活潑可愛。

三歲實在太小,顧望笙記不得當時的其他事,唯獨此事深刻心底,時常回味,記憶猶新。

當時,岳祖父謝老太師在一旁向皇帝感恩涕零地道謝,顧望笙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善菱。

善菱很白,眼睛圓溜溜的像黑葡萄,又像雨後的泉水清澈見底。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看向顧望笙,甜甜地笑了起來。

這就是自己未來的妻子、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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