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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望笙的拳頭攥得更緊了。

「我與他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只是因為他要爭太子之位,他母妃決不能接受我與他的醜聞,他孝義難兩全,我們才不得不分開。更難得的是,我們被迫分開在最相愛的時候,自然更是難以忘懷。那日他看我的眼神,難道不是如此嗎?」

見顧望笙依舊沒有更多的反應,謝善淩只得越發地刺激他。

他嘴角微微彎起,低聲在顧望笙耳邊道:「其實,那日洞房,我一直在心中將你當成他……」

話音未落,眼前一閃,下一刻,已被顧望笙單手掐住了脖子。

顧望笙看著謝善淩,謝善淩神情冷漠高傲,絲毫不懼,甚至眼中帶著幾分挑釁和恨意。

而謝善淩看到了顧望笙憤怒至極的樣子,眼中猩紅,臉頰隱隱抽搐,似乎下一刻就會手上用力掐斷自己的脖子。

那就掐斷吧,也許反倒是一種解脫。

謝善淩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無論是自己時不時發病時狼藉不堪的瘋癲模樣,還是遭受顧望笙在床事上的折辱,還是這永遠污濁的人世。

可是過了許久,顧望笙也沒有動手,忽的,他眼中朦朧起來,隨即流出了眼淚。

謝善淩:「……」

顧望笙哭了。他真哭了。

謝善淩一時之間愣住了。

他以為,以顧望笙的性情,必然無法忍受被自己那樣刺激,也許盛怒之下會殺自己,也許不殺,但是又來強迫自己受他那些折辱,又或許會拂袖而去。

想了諸多可能,唯獨沒想到顧望笙哭了。

而且越哭越傷心,轉瞬便滿臉都濕漉漉的,原本憤怒的表情此刻就像堂兄謝善鳴幼時去勸架卻不小心把打架雙方推倒在地、因而被聞訊趕來的先生認定是此次鬥毆的始作俑者、被二伯罰抄家規一百遍、跪在祠堂抄了一晚上還沒抄完時的委屈與崩潰……

脖子上的手鬆開了,顧望笙哭著起身,謝善淩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他走到八仙桌旁坐下,背對著謝善淩,低著頭繼續哭。

「……」

謝善淩漸漸侷促起來,只好努力回想顧望笙再三強迫自己的事例來讓自己硬起心腸。說不定,其實是裝出來的呢?顧望笙又不是不會裝。

「謝善淩……」顧望笙的聲音嘶啞,哽咽著罵道,「你這混蛋!你欺人太甚!」

謝善淩:「……」

顧望笙越想越崩潰。

回想洞房那夜,謝善淩一直緊閉著眼睛,哄他睜開眼睛也只是略略看一眼自己就飛快又閉回去,絕不肯多看。

當時他還以為謝善淩只是害臊!

心中還美滋滋地生出一抹妄想來:這樣害臊,說不定……說不定以往和顧裕澤、將靈的傳聞都是假的,其實自己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人。

若實在不是,他也只好認了,誰讓自己失蹤那麼多年呢?退而求其次,只有今後是唯一一個也行。

誰知道謝善淩非但與顧裕澤真有一腿,甚至還舊情難忘,還那樣過分的將自己當做顧裕澤!還說出來!

想著想著,顧望笙忽感喉頭一腥,來不及反應抑制,已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血嘔出來時,倒是神奇,眼淚終於不流了。只是胸口憋得死緊,仍想往外吐些什麼東西。也許是想將一顆心吐出來才會舒暢。

可是許久都沒有再吐,於是眼淚又流了出來。

他自出生便剋死生母,被生父厭棄,舅家疏遠,在寺院中遭受戒貪等人的刁難霸凌,還要提心弔膽地防備刺殺。

三歲前他尚且懵懂,三歲後明白了自己的種種處境,可是有謝善淩這未婚妻,因而覺得那日子還不算絕望。

他在日日幻想與謝善淩成親中熬過去那段歲月。

後來掉落山崖流落民間,十數年間,也總是想起謝善淩。哪怕那個時候已經知道謝善淩是男子,也知道謝善淩長大後會解除婚約。但旁人問起他的婚事,或是有意給他說親時,他仍舊說自己自幼便有婚約。

再後來,聽到謝善淩的種種事跡,旁人稱讚謝善淩,他既心疼也與有榮焉。

不過其實當時沒想回京來逼迫同為男子的謝善淩與自己履行婚約。

確實是因為臨江仙對於義軍很重要,而又恰好他和宋淮安都幾乎可以確定臨江仙就是謝善淩,因而才……

他當時很欣喜,以為是天作之合,天生的姻緣。

誰料竟是這樣。

半晌,顧望笙抬手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站起身一聲不吭地朝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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