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成了。」
顧望笙的一隻手搭在謝善淩臉側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指背輕撫,低聲道,「老三派去偽裝義軍的人到了那兒就被我們的人拿下,東西都一把端走,炮也推走了。」
「人呢?」謝善淩問。其實他有點困了,但強撐著。
說來神奇,清醒了一晚翻來覆去地沒睡著,顧望笙一回來就困了。也許是因為在顧望笙身邊格外安心的緣故。
不知不覺間,已經很習慣了顧望笙的氣味和體溫,甚至是心跳的節奏。
「人跑的跑,投降的投降。我們去的人嫌他們廢物,就沒俘虜他們,不然帶回去了除了浪費糧食沒別的用。」
顧望笙說起來都覺得寒磣,「雖然早料想到老三帶的兵不能好到哪去,但你一定想不到,他們有那麼好的兵器,卻壓根沒打起來,直接就投降了。」
「也不是很難想。」謝善淩說,「顧裕珩想做戲,不會調精銳扮敵人。」
顧望笙嘖了一聲,接著說:「如你所料,他自己帶的倒是有些骨氣作用,不過一路趕路,風塵僕僕,而且我們的人假意說是他的人,本來就是他臨時在這邊調配的,他都辨認不出來,放鬆警惕被我們很快打散了。」
謝善淩一笑:「計劃順利。」
顧望笙卻否認:「不完全算。出了岔子。」
謝善淩原本半閉著眼睛窩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此時聞言猛然睜眼看他,瞌睡在瞬間全消。
顧望笙拍拍他,道:「別急,不算大事兒,我們沒什麼損失,只是要少賺點了……他帶的這伙精兵讓我們給俘虜帶回去了,可他跑丟了。」
謝善淩一怔,坐起身看他。
顧望笙把他拉回懷中,繼續說:「沒想到這小子別的不行,卻是真能跑,見勢不妙就當機立斷把衣服換到小兵身上,留下其他人虛張聲勢,自己麻利開溜。我們的人發現時去追,愣是沒追到。這會兒還在找,但沒消息。若找不著,就不能敲詐幾筆他的贖身錢了。」
一開始就沒想殺顧裕珩,還得留著轄制顧裕澤。
只是想著把人綁回去,然後試試潯陽城這伙表面上站隊顧裕珩的官員肯不肯給錢,與此同時也試試朝周邊諸如孫瑛這些三皇子派的人要。
當然,最主要是向菅貴妃要,菅貴妃肯定給。
謝善淩想了想,道:「找不到就算了,別泄露了行蹤,反而不妙。」
「好。」顧望笙忍不住親親他的額頭,「好了,不說了,你一夜沒睡吧?等我回來?」
謝善淩面色不變:「沒啊,睡著了剛被你回來的動靜吵醒了而已。」
顧望笙捏捏他臉,問:「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皮膚很嫩?一時沒休息好,眼睛下面就有明顯的烏青。」
謝善淩剛要繼續嘴硬反駁,顧望笙閉上眼睛:「就算你不困,我也困了。演了一天……不,不止今天……」
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了,最終呼吸勻稱而綿長,竟是真的說睡就睡著了。
謝善淩自是不忍心叫醒他,而且看他這樣子,自己的瞌睡也捲土重來,便往他懷裡越發鑽了鑽,也閉上眼睛睡覺。
顧望笙雖然睡著了,身體卻本能地動作,手臂越發摟緊,臉頰蹭蹭謝善淩的頭髮,這才繼續安心地睡。
很快兩人就都進入了夢鄉。
*
謝善淩自然醒來,看窗外日頭還很早,可顧望笙已經又不在身邊。
他呆呆坐了一會兒,一動不動,微微低著頭,眉眼間滿是懨懨之色,仿若一尊憂鬱的白玉雕像。
說不出的難受……明明計劃很順利,可是心口莫名其妙地仿若被什麼東西堵住。
又犯病了。
最近顧望笙太忙,總不在,最多忙中抽空親手熬藥,卻實在沒空再緊盯著謝善淩喝完,於是……謝善淩就開始陽奉陰違,將藥汁偷偷倒掉。
他心想,也許是這個原因就又發病了。
先前有段時間沒發作,他本以為差不多好了。
即便如今吃的不再是那個將人變痴傻的丹藥,可經歷那個之後,謝善淩發自本能地排斥因這個病吃的任何藥,逮著機會就擅自斷藥了。
他心中還隱隱有股犟勁兒,其實一直不願面對自己是個得靠治那種病的藥維繫體面的現實。這令他覺得自己像個懦夫。
若是其他病也就罷了,例如風寒腫瘤之類人力所不能控的病,那便不是自己的無能。
可胡思亂想的病,又有顧望笙作對比,難免會覺得是自己不夠堅強的緣故。
謝善淩閉上眼睛,反覆深呼吸,努力壓制心頭不正常的悸動。
許久,勉強好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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