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善淩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心中也自有一番感想。
京城是天子腳下,自然從來都是繁華的,百姓也都是一副其樂融融模樣,可他以前也去過一些地方,見識過各地疾苦。
在如今的大梁,很難見到下層百姓如此積極健康的面貌。
宋淮安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兩人的神色變化,笑了笑,道:「先吃過午飯,午後去駐兵營看看。」
四人就近找了間不大不小的飯館,正是用餐的時候,店內幾乎座無虛席,頗為熱鬧。
點過菜後,宋淮安笑著聊起來:「說起來不怕你們見笑,比起行兵打仗,我還是更愛、也更擅長貨殖農商之術。」
謝善淩點頭:「民乃國之基石,基石不穩則必動搖,民生民計是大事,宋兄若致力於此,所造福澤不能言計。」
江銳嘀咕:「話說得好聽罷了……說不定其實都是演出來的呢。」
宋淮安憂愁看他:「泊潤對我們的偏見真的很深啊。」
「不要試圖和我套近乎,請稱呼我為江大人,我江某依然是大梁朝的官員。」江銳昂著頭,繃著臉道。
宋淮安沒接這話,看向謝善淩,話鋒一轉,尊敬且懇切道:「當日王尨一事激怒了你,秦青說已向你解釋了,不過其實你若說都是辯解我們也無從再辯。但此事我們確實已經再□□省議論,逐步明確軍紀,秦青說你想出了許多教化管理的法子,只是先前中間傳話不易,這回才冒險接你親自過來說,只望那事能成為後事之師,我們不會再陷入同樣的困局。」
謝善淩點了點頭。
江銳不知他倆說的什麼事,好奇想問,卻又礙於賊首在這,不想顯出自己對他們這些大逆不道造反的事感興趣。
第73章
吃過午飯, 四人去駐兵營看了一圈,營中四處可見明顯紀律管教的痕跡,自不必說是與其他流民起義軍相比,便是和朝廷的正規軍相比也能說道一二, 頗有章法。
傍晚時回到住處, 謝善淩說有話再和江銳說說, 顧望笙和宋淮安便先行離去。
江銳扭開頭不看謝善淩,悶聲道:「若是又想勸說我, 你就免開尊口。」
謝善淩卻道:「不是為這個,只是中午見你好奇宋兄所說那事, 現在和你說說。」
「哦。你說,我權且聽聽, 不過若來日被我當成把柄,你可別後悔。」江銳梗著脖子說。
謝善淩便將王尨一事前後說出,包括自己為這事和義軍鬧翻, 也包括顧望笙是為這事回到闊別多年的京城找自己,也包括顧望笙勸說自己時說過的許多話。
江銳聽完,一時間有許多想說的話, 卻不知該說哪個, 皺著眉頭不語。
謝善淩長嘆一聲:「泊潤,你我摯交一場,我自然希望你與我走同一條道,可原本若你堅持效忠大梁,是你的道義,我不會逼迫你, 這是你的選擇。將你假死脫身送來這裡, 主要是為了保你的性命, 不希望你為了那些人的無恥私利而遭遇不測。」
「你若堅持不肯幫義軍,宋淮安不會對你如何,待風頭過去,我會想辦法將你父母也脫身送來,與你一家團聚。好過你真的離世,從此再無可能侍奉他二人終老。」
謝善淩說得很緩慢、很真摯,江銳越發無言,與他兩兩想看,良久,道:「我知你好意,否則早就不和你說話了。」
謝善淩笑道:「我知道,今日中午你還給我面子吃了點東西。」
江銳白他一眼,又過了一會兒,也長嘆一聲氣,道:「你我幼受庭訓,頭一條就是教我們忠君愛國……」
謝善淩搖了搖頭:「你我讀書明理、出仕為官,應該是為蔭蔽天下蒼生,而非一家私姓。若君是明君,河清海晏,你我自當忠君愛國,可若是昏君,朝綱敗壞,貪官污吏橫行,民不聊生,你我卻仍迂腐於所謂忠君愛國,何嘗不是助紂為虐?」
「……此事,賢直兄知道嗎?」江銳問。
謝善淩又搖頭:「我還未有合適機會告訴他。你這是因為事發緊急,不得已為之,否則我也只會循序漸進,伺機再說。」
江銳沉思一陣,低低道:「你讓我再自己想想吧。我這一時還是……」
謝善淩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不急。」
「我父母那邊……」
「他們什麼也不知道,那些人倒也犯不著對你家人都趕盡殺絕,反而容易給自己留下把柄。何況宋淮安一直安排了人暗中留心,你不必擔憂。」謝善淩道。
江銳沉重地點了點頭:「我不懼死,只是希望他們能安享晚年。」
「天下子女誰不這樣期盼?」謝善淩淡道,「可是多少無辜家人因昏君酷吏作惡之人而生離死別?」
江銳想起謝善淩告訴自己的宋淮安身世,他自己以往也並非渾然未曾見過類似的冤事,不由得又嘆起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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