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貴妃腦子裡轟隆隆直響,腳下有些發軟,強撐著問:「誰跟你胡說八道了什麼?」總不可能是皇帝吧!
「轉胎丸。」
「……」
他只說了那三個字,她便確定他已知道了一切,瞳仁猛縮,急忙扶著桌子坐下,藏在袖間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看著她和顧裕珩,如同看著兩具陌生的屍體一般冷然。
「不要來礙我的事,別讓我想起你倆。」
說完他轉身離開,一步都不再停留。
*
原本皇帝懶得見不成器的大兒子,可這狗皮藥膏苦苦求見,他煩了,讓人帶進來,罵罵他在潯陽時的不作為,也就罷了。
誰料這廝慣會順杆子爬,見他沒大發雷霆,邀功似的說:「父皇,兒臣深切反省了自己的無能,痛定思痛,苦勸謝善淩出仕成功啦!兒臣無能,可他大大的有能啊!」
「……你說什麼??」皇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顧望笙一臉理所當然地又說了一遍。
皇帝深深呼吸,卻根本壓不下這股無名火起,抓起案頭東西朝他砸去:「顧裕幀你這個廢物!你這個……你這個……說的什麼屁話!」
顧望笙卻疑惑:「怎麼了?」
還怎麼了?!皇帝又抓東西朝他砸:「你腦子究竟怎麼長的?你母后和朕沒一個是你這豬腦子!」
顧望笙挨著砸,委屈起來,蹲地上抹淚:「兒臣究竟哪裡說錯了?兒臣理應為父皇分憂,可自知無能,怕反而添亂……謝善淩是兒臣的媳婦,就是您的兒媳婦,自家人代兒臣為父皇分憂不是很好嗎?兒臣苦思冥想了好久才想出這個法子,還以為父皇會夸呢……」
「朕誇你祖宗!」
皇帝罵完,想起不能這麼罵,好在此刻屋內沒有別人,忙咳嗽兩聲掩飾,然後道:「謝善淩……你讓他來做事,那還不如讓你這廢物做呢,還不如讓你三弟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大廢物做呢!」
「你們頂多是做不成事,最多賠點錢,謝善淩能把朕的京城一把火燒了!」
顧望笙不悅:「父皇這是對他有偏見。當年那事父皇明明也知道是潘家構陷……」
皇帝冷笑:「潘家構陷又如何?不是謝善淩先死咬人家不放?好了別說了,滾出去!」
顧望笙不肯走:「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二弟都封楚王了……」顧望笙嘀嘀咕咕,「兒臣……兒臣……」
皇帝聽明白了,頓時有些無言。
片刻後,他白這廢物一眼:「還想封王?朕這回沒懲戒你不錯了,純屬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
顧望笙趴在地上又開始哭:「母后……兒臣自幼流落民間,自然比不上兄弟們有才能,卻也不是兒臣自己想的……眼見二弟都封王了,兒臣說出去也沒臉……母后若知道了,也得為兒臣哭泣吧……」
「你母后若在天有靈見著你這樣子,那確實是得哭!」皇帝沒好氣道。
顧望笙哭得更大聲了。
許久,皇帝反覆深呼吸,冷靜下來。
「其實你說的也不是毫無可行之處……那個謝善淩不發瘋不惹禍的時候,確實也是有幾分才幹。比你和顧裕珩強多了。」
想了想,又很遲疑:「可他就是愛發瘋惹禍。」
前不久謝善淩一回京城就大鬧了老二的迎親,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皇帝自然知道。
這有損皇家顏面,潘家也來告狀,皇帝本要發怒,老二說無非謝善淩還是為了和潘家那點舊仇新恨,倒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因而他主張就此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若往深了看,皇帝有點懷疑明明看起來就不像是寬宏大量的人的老二如此寬宏大量,是為了拉攏謝家的人心。
如今老二辦事得力,又因和豲戎的關係還由老二牽著,他面上極其寵愛,冷落老四。然而不能失了分寸。
老二這天閹以往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現在急吼吼和潘家那名聲算不上好的無才無德、貌也相當一般、壓根就找不到優點的閨女結親,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久後豲戎使團就會抵達京城磋商聯合剿匪一事,此事一成,老二的聲望必然大盛。
再者說……
若非匪軍實在可惡而朝廷軍又著實無能,他又何嘗不知道與豲戎結盟便是引狼入室、與狼共舞?
只是如今別無選擇!寧可冒險一試,也不可讓那些底層的賤民如意!
謝善淩痛恨豲戎之心毋庸置疑,雙方之間有血仇,豲戎也絕不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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