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這時,宮中來人請謝善淩去面聖。謝家人皆是一愣,警惕起來。謝善鳴也很訝異,如今他自覺是家裡最頂事兒的,便替了往日的大伯和親爹,上前抱拳詢問是何事由。
謝善鳴在守城戰里出了不少力,是新近的有功之臣,還是楚王的親大舅子,很得楚王的倚重,傳旨的內侍很客氣地說:「謝大人相問,原該知無不言,可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斗膽說一句,若不是客氣的事,也就不是奴婢來傳旨宣見了不是?」
這倒也是。如今京城的街頭巷尾都是重兵戒嚴,若有什麼,直接叫兵士來動手了。可也難保是不是留一絲體面,或者維持京城秩序不要引起騷亂。
正當眾人遲疑不下,謝善淩道:「既有聖旨,自當應旨前往。」他安撫地對母親點了點頭,便要跟內侍去。
內侍卻站著沒動,似有遲疑,環顧眾人,忽的問道:「老太師近來可還安好?」
謝善鳴看了眼爹和大伯,三人交換過眼神,他道:「多謝掛念,祖父他老人家依舊是那樣時常糊塗,而且近來春雨綿延,氣候潮濕,他身子有些不大舒爽,因而今日未能露面,還請見諒。」
內侍擺擺手:「陛下一向待老太師尊敬,原本也該是不去驚擾他老人家,可今日之事似乎陛下很是重視,還是希望他能隨同入宮。」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這是要做什麼。謝老太師不問世事已久,就算出什麼事也該是問謝大伯二伯或者謝善鳴等人。
可看這內侍的樣子軟中是硬,試探著委婉推拒幾下都沒能成功,不得不去後院稟告老太師。很快就傳來了老太師的回覆,說可以去。
作者有話要說:
*[唐]曹松《己亥歲二首》
*[元]張養浩《山坡羊·潼關懷古》
第107章
曾經的皇宮也不熱鬧, 此刻的卻更加死寂,仿佛戰爭的陰影終於也籠罩到了這片無法無天的地方。
謝老太師一路沒犯糊塗,他只是坐在馬車裡閉目不語。後來內侍出來傳口諭只讓他獨自先去面聖,他也平靜如水地去了。
謝善淩看著他的背影, 許久才收回目光, 側了側臉, 看著跪在台階下的顧裕澤。
他的頭髮還算整潔,穿著很樸質的藏青色布衣, 肩頭壓著一副沉重的枷鎖,兩隻腳腕被孩童拳頭粗細的鐵鏈栓連著。
這會兒天又下起了雨, 還不小。顧裕澤的內侍沒有請謝善淩去廊下的意思,剛剛似是特意引他停在了顧裕澤的旁邊。
謝善淩想, 這是讓自己和顧裕澤說說話的意思。可惜,自己與他無話可說。看起來顧裕澤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但是旁邊為自己撐著傘的內侍遲遲沒有讓自己去廊下避開這令人煩悶的雨水的意思,謝善淩有點不耐煩。他想來想去, 輕聲說:「值得嗎?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顧裕澤遲遲沒有開口,謝善淩對他的回答毫無興趣,轉頭看了好幾下撐傘的內侍, 看得對方有點不自在了。
「雨越下越大了。」謝善淩看著內侍暗示道。
內侍:「……」
「這兒有點冷。」謝善淩說。
內侍:「……」
謝善淩只好轉向顧裕澤:「你說點話吧, 我鞋濕了。」
這話著對衣裳都已濕淋淋貼在身上的顧裕澤來說顯得似乎格外殘忍和無情,然而謝善淩覺得若對他太有情,那對唐獻儀的外祖家滿門太無情了。
顧裕澤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像生滿鏽的鐵,帶著無端的恨意:「謝善淩,我若下地獄, 也要拉你一起。」
謝善淩這才有了點興趣, 看向他問道:「我似乎從未如此得罪你, 甚至在你籍籍無名、所有人都不好看你時,是我陪著你,幫你起勢。原本我以為你就是看在我有利用價值的份上死纏爛打,卻不料你卻恨不得我死。」
他沒有看謝善淩,目光依舊沉沉地望著面前的青石地面,說:「既已說過陪我,卻為了唐獻儀就對我反目。無論我如何乞求你,你仍然恨我,還嫁給顧裕幀改而輔佐他。背叛者不該有好下場。」
「在你我還不熟時,我特意幫你,就是因為顧裕幀。你是這世上除了陛下外與他血脈最親近之人,我對他有愧,你與他少時在眉宇間有一分相似。」謝善淩問,「何況是我活該欠你的嗎?為何一定要輔佐了你就不能輔佐他人?」
顧裕澤不說話了。謝善淩想他也確實是說不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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