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孫瑛自嘲一笑,不再多說。
豲戎軍的敗勢已成定局。
接連幾次相互試探,豲戎軍死傷不輕,謝善淩這邊越發士氣高漲,義軍正春風得意,孫軍卯足著勁兒表現,對面卻人心潰散,幾度出現士兵大規模偷逃。
將靈下令當眾殺雞儆猴過幾次,卻反倒更令人失望。到後來就連其他豲戎將領都看不過去了,與將靈吵起來。
當天夜裡,與將靈吵得最凶的那個就暴斃了。
這下子捅了馬蜂窩,又或者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其他將領徹底與將靈撕破了臉,根本不信將靈砌詞狡辯說人十有八|九是謝善淩設計暗殺挑撥離間的。
有人私下裡聯繫謝善淩,表示要賣將靈換取其他人的活路。謝善淩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這人雖然惱火,卻因此越發篤信先前的人就是將靈殺的,和謝善淩無關。
上頭爭執不斷,下頭自然有所感知,越發不願賣命。及至戰場之上,某日剛要開打,突然有人高呼要投降,甚至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話喊道:「你們說過投降不殺!!!」
孫杰冷笑:「我可沒說過……」話沒說完,突然收住,轉頭與出身白龍義軍的范先為面面相覷。
這話……是白龍義軍一直以來所說的,用以動搖對面軍心,而且履有奇效。
對面見沒有回應,又大聲喊道:「投降不殺!」
這人中原話說得生疏,但這四個字兒格外熟練,也不知道背地裡咀嚼練習多久了,全是對生的渴望。
「這話怎麼讓他們都聽去了的?」孫杰幽幽地問。
范先為笑了笑:「這就得問我們那兩位軍師了。」臨江仙和宋淮安。這兩人也算是意氣相投,與他們這些越殺越勇的武將不同,他倆很愛在真刀真槍的戰場之外下功夫。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能儘量減少人命的傷亡而獲勝,何樂而不為?
范先為卻忽的有些遲疑:「不過確實,當時這話是說給大梁人兵士聽的,打來打去都是一家人,如今是豲戎人說,這就……」
孫杰趕忙道:「別看我,你拿主意啊兄弟。我是降將,我能說上什麼話?如今夾起尾巴做人而已!」
范先為卻不高興了:「孫兄你說這話不是寒磣人嗎?我對你不夠尊重還是怎麼的?」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說那話多傷感情?」范先為繃起臉說,「我才知道你和我稱兄道弟這些天,原來心中還是這麼想的!」
「……這個之後再跟你解釋!先說眼前。」孫杰說。
范先為正要叫人趕緊去後方問謝善淩,已經有人策馬過來,他定睛一看,來不及問賀子煜怎麼突然來了,賀子煜給他一個眼神,沒有停留,直接去到陣前,高舉著手中的軍旗,竟大喊起了豲戎話。
「他嘰里呱啦說什麼呢?」孫杰問。
范先為:「我哪知道?你還讀過書呢,我祖上世代屠戶。」
孫杰瞥了眼他那兩把大砍刀:「不過范兄你名字倒是取得頗有文采。」
「哦,宋先生取的,我原本叫范尺八。」范先為說。
孫杰:「希望你長大後身長八尺?那確實達成了所願。」
范先為:「不,我家鄉話尺八是吃飽,飯吃飽,希望我將來吃飽飯。」
孫杰不由笑道:「你家世代屠戶還擔心這個?」
范先為卻嘆了一聲氣,看著他道:「孫兄你出身與我不同,自然不懂,不是那句話咋說的來著……宋先生常念叨的……那什麼……」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兩人齊齊看向來者。「哥?」/「軍師你怎麼來了?」幾乎同時出聲。
孫瑛繃著臉沒理會弟弟。謝善淩則和氣道:「來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你還是回去安全些。你就複雜在後面指揮出主意,前面打打殺殺的交給我們,戰場上這刀劍無眼的……」范先為關心地說。不僅關心臨江仙這看起來格外脆弱的樣子,還很關心自己會不會被秦青和宋淮安找麻煩。
謝善淩一笑,沒接這話,而是說:「子煜在告訴他們,即便是豲戎人,只要真心投降就不殺!但要收走兵器接受關押與審判,按過往罪行判處刑罰。」
他說著,看向孫杰:「我擅自做主,抱歉了。」
孫杰搖了搖頭:「既已歸順,說不上這話。只不過……沒想到你會願意放過他們。你不是一向對豲戎人恨之入骨絕不饒恕的嗎?」
謝善淩道:「沒有饒恕啊,說了要秋後算帳。若是從前沒犯過太多殺孽的就坦然認了,這樣的人,雖是豲戎人,恐怕不一定是自願出戰的,順勢給次機會無有不可,我們也有好處,還立了威信。若是自知降了也活不過審判的,沒法兒渾水摸魚,自然不會降,可他們力量已經大大削弱。無論怎麼都對我們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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