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瀲正在幫他泡茶,聞言要往這邊走,卻被段晏施施然起身,擋住了去路。
「臣扶陛下過去。」段晏道。
夏瀲腳步一頓,默默收回了手,暗中觀察。
寧詡看起來對段晏有幾分抗拒,被扶到軟榻上躺下後,又倔強地堅持道:「朕要小青,小青過來給朕遞摺子。」
而段晏立在軟榻邊,回頭看了夏瀲一眼,黑眸沉沉的:「臣來念,不行麼?」
寧詡睜大眼:「當然不行了!你是燕國人,朕怎知你不會竊取情報?」
段晏:「……」
這種時候倒又突然變得機靈了。
寧詡堅持要夏瀲給他遞摺子,段晏只好退至一邊,卻也不肯閒著,索性取了水果來,在邊上剝葡萄。
於是在幾位急匆匆要尋新帝討論政事的臣子們一邁進殿門時,就看見寧詡懶洋洋躺在軟榻上,旁邊一坐一站兩位氣質容貌皆不凡的男子,既給他剝葡萄,又給他遞摺子。
臣子們震驚:荒淫,荒淫無度啊!
果然真如外界傳言,新帝好男色,喜縱慾,這才登基多久,就左擁右抱好不快活了!
幾名老頭子面面相覷,但礙於顏面,並且寧詡也沒真的在御書房做什麼,不好發作,只得依次進殿,行禮後道:「臣等有事要稟,陛下是否可讓這兩位……退下了?」
躺平的寧詡往上一抬眼,看著段晏:「退?」
段晏幽幽道:「臣與夏公子一同服侍陛下,為何陛下獨獨趕臣出去?」
寧詡:「……」
小青是他的好工友,肯定要一起聽聽政事的。
段晏呢?段晏又不替他上班。
「什麼事?」左右趕不走人,於是寧詡索性看了看那幾個臣子,出聲問。
「回陛下,是關於立秋的祭祀一事。」
此事算不上如何機密,寧詡擺擺手,讓夏瀲和段晏都留下了,叫大臣們繼續稟報。
每至立秋,昭國皇帝就要率群臣到郊外的祭壇迎秋,祭拜天地神和先祖。
祭祀是極其莊重的活動,禮部的大臣憂心忡忡地盯著軟榻上的寧詡看,生怕這位新帝起了什麼特別的念頭,將這場活動搞砸。
然而寧詡根本沒有想法,因為他並不知道要做什麼,於是心安理得地躺著,擺擺手道:「朕知道了,禮部先擬好策劃案,交給小……夏瀲過目,有拿不定主意的,再來問朕。」
禮部的人出去了,站在殿外,為首的尚書忽然道:「不過,何謂『策劃案』啊?」
「……」
御書房裡,夏瀲在紙上記了記方才禮部提及的幾個要點,又問:「今年隨行祭祀的人員,陛下可有想法?還是按往年的規矩……」
寧詡正要開口,旁邊的段晏突然往他嘴裡塞了個剝好的葡萄。
寧詡:「?」
他抬起眼,就見青年的目光垂落,與他對視上,而後,段晏輕聲道:「臣也想一併隨行,陛下可允?」
原本正尋思如何出宮,與宮外的燕國探子見面,今日見此良機,段晏自然不會放過。
段晏黑眸微斂,冷冷地想,只要出了這禁衛森嚴的皇宮,與探子們聯絡上,便能想方設法建立起一條秘密的消息傳遞途徑。
他不能一輩子被困在這昭國的宮中,但萬般計策,也需別人配合,僅憑他一個,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施展。
因此,這趟出宮,他必得讓寧詡同意。
青年心中飛快地將許多計劃和布置一一理過,面上神色卻滴水不漏,只是低低道:「久未出宮,臣在這高牆內悶得發慌……」
寧詡聽了,覺得這是中肯的,合理的,但——
「不行,」他斷然拒絕:「朕不能讓你跟著。」
段晏眉心輕蹙,極快地思索寧詡這樣堅決的態度是為何。
是覺得他燕國質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不能進入祭祀場合;還是怕他不受控制,會鑽空子從隊伍中逃走;抑或是與段晏想得一致,認為他接觸外人後,將裡應外合對昭國不利……
一霎那間,段晏腦海中掠過無數種可能,兩國之間複雜的爾虞我詐一一被剖析開來,甚至想好了應對寧詡各種猜忌的回答。
然而下一刻,寧詡說:「朕怕你半夜爬朕的床。」
段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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