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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日雖遣人送了被褥衣物給段晏,但親眼見到昨夜暴雪,依舊不是十分放心, 於是今日起了個早, 決定再去北三殿看一眼。

她做事穩妥謹慎,平日裡雖對其他公子沒有這麼上心, 但既然是寧詡特地問過的, 還是再看看有沒有事才好。

畢竟昨天的段晏臉色實在不佳, 斂秋擔心一夜嚴寒過去,那青年會凍出病來。

然而等她帶人到了北三殿,前前後後把整個殿落找了三遍, 都沒有發現段晏的身影。

斂秋的臉色霎時就變了。

她慌忙到後院的那口枯井旁察看, 命宮人打撈了一番, 卻沒有任何收穫。

又率著一群太監宮女把段晏原先居住的偏殿翻了個底朝天, 除了找到昨天看見的那個粗糙木碗, 什麼也沒有。

就連她命內務司搬來的木箱子也空空如也,審問之下,發覺是被北三殿的宮人搶走了其中的衣物, 但這個時候也沒有空去追究了。

北三殿外的青磚地上覆蓋著厚厚一層白雪, 沒有腳印,沒有一切可疑的痕跡。

就好像……那個青年憑空消失了一樣。

段晏沒有從竹意堂帶什麼東西過來, 也沒有帶走什麼,唯一隨他一併失蹤的, 是那柄染血的竹劍。

斂秋心知大事不妙,於是趕緊來御書房稟報。

寧詡的身影在屏風後僵住了似的,一動不動許久。

宋公公:「陛下,陛下?」

宋公公連聲呼喚, 才喚回寧詡的思緒,他語氣輕輕道:「……段晏跑了?」

殿門一響,是得知消息的夏瀲也步履匆忙地趕了過來,進門瞧見幾人跪在地上神色倉皇,腳步頓了頓,徑直繞過屏風走到寧詡跟前。

坐在榻沿的那人抬眸朝他看過來,不知是不是倏然被驚醒的緣故,雪玉般的面容顯出了幾分蒼白,眼尾蘊著一抹水紅色,眸光瞧起來有些茫然。

「小青。」

寧詡叫了他一聲。

夏瀲猶豫了一下,還是擅自握住了寧詡的手:「陛下,我在這。」

他剛從殿外進來,身上還有點涼,但寧詡手上的溫度卻也沒比他暖和多少,夏瀲沒說話,用力握了一會兒寧詡的手,才低聲問:「陛下,是否先命人將宮中搜尋一遍?」

寧詡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嗯,然後派人出宮傳話,今日先把城門封了,過往行人都要盤查身份證明。」

他開口時嗓音還有些顫,但很快就穩住了。

夏瀲頷首,道:「那臣先去御書房擬好旨意,安排諸項事宜。」

他走出屏風,又對宋公公說:「勞煩公公儘快幫陛下換好衣物。」

夏瀲離開後,寧詡從榻沿邊站起身,已經從最初的震驚茫然中回過神來,使勁掐了一下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現在希望段晏最好只是三更半夜跑出去宮道上閒逛然後被凍得暈死在某個角落裡。

如果真的像是宋公公說的那樣,段晏……昨夜趁著暴雪,逃出了皇宮……

寧詡兩眼一閉。

完了。

——燕國戰敗後千里迢迢送來的質子,大昭王朝用來掣肘敵國的最大籌碼,不見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如果他那不幸戰死的父皇泉下有知,可能會刨開墳坑爬出來,掐住他的脖子,憤怒咆哮道:「你個孽子!!」

寧詡思緒混亂地換好了常服,又到旁邊的金盆邊,用手掬了一把水撲到臉上。

宋公公哎了一聲,無奈道:「陛下,這水涼啊……」

涼意激得寧詡打了個寒顫。

他盯著水面上搖晃不休的倒影片刻,眸光漸漸沉著清晰起來,抿了抿唇,直起身,冷聲說:「備轎,朕要去一趟北三殿。」

他倒要看看,段晏究竟是從什麼地方逃走的。

*

北三殿外院的門大開著,許是知道惹了大禍,裡面的宮人都在院子裡跪成了幾排,皆是低著腦袋瑟瑟發抖,生怕牽連到自己身上。

寧詡下了轎,腳步一刻不停地掠過宮人,正要往主殿走去,走了十幾米遠,突然頓住了。

宋公公跟在他身後,險些撞上人,嚇一跳道:「陛下,怎麼了?據內務司所言,段公子是居住在偏殿裡面的。」

寧詡轉過身,沒說話,視線慢慢掃過前面跪地的幾個宮人,眉心很輕地蹙了一下。

「第二排第二個,站出來。」他淡淡道。

被點名的老太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戰戰兢兢站到空地上,不停拿眼去掃寧詡臉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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