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春白垂眸。
上一世,他對徐寧的印象只是孱弱美貌的小師弟,被所有人追捧呵護。
當時他病痛纏身,耳聾眼花,天底下唯有一丸丹藥可救他的命。
可這救命丹藥,他費盡心思求不得,徐寧只消一個眼神,便有人眼巴巴取來,當做糖豆來哄。
光靠孱弱美貌就可以獲得一切喜愛,故而從來沒見他展露出其他門道。
如今在危機時竟然能放出的那吞噬生命的藤蔓,顯然就是他的底牌了。
饒春白敏銳得察覺到,藤蔓與他有些若有若無的關聯。
但不管他如何動手,徐寧都未曾再放出那些古怪的藤蔓。
徐寧渾身濕透,趴伏在石頭上,止不住地咳嗽。臉色煞白,實在可憐。
「咳咳……饒師兄……你要教我什麼?」
饒春白漫不經心地說:「不要惹我。」
徐寧費力仰頭:「……什麼?」
「我要教你的道理是,不要惹我。」饒春白抬手,淅淅瀝瀝的水珠從指尖落下,洗去上面沾著的血跡,「不然,會很慘。」
徐寧已經深刻體會到,說得這話不是玩笑。
真的會很慘。
風一吹,渾身濕透發寒,生出退卻之意。
但是……有的選嗎?
他定定地看著,喃喃道:「饒師兄,你……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第幾次發出這樣的感嘆了。
饒春白:「我覺得是一件好事。」
徐寧掩面,試探著問:「你是生氣長然哥和阿照都向著我嗎?」
饒春白連猶豫都沒有:「不是。」
他從未因此討厭過徐寧,更沒有把顧長然和林照放在眼裡。
就如他所說,徐寧入門最晚,收到的關照最少,所以做的一切也稱不上是忘恩負義。
只是單純的犯賤而已。
但今天他意外動怒了。
方才所做的事,與其說是教導,不如說是……泄憤。
一片寂靜。
唯獨溪水奔流。
就在這時,又有人來。
「你們是在做什麼?」
一轉頭,危衡持刀而立,看見面前的場景,目光中帶著些許疑惑。
饒春白語塞,無法解釋。
畢竟他確實是有欺凌泄憤的想法。至於泄什麼憤?大約來源於那一聲「危大哥」。
徐寧反應得最快,眼睫一眨,晶瑩剔透的水珠滾落,低頭的角度恰當好處,在日光下,露出最脆弱、最美好的角度。
「危大哥,你不要誤會。」徐寧抽泣了一聲,「是我做錯了事,饒師兄在教導我為人處世的道理,並沒有故意在欺辱我。」
他目光閃爍,欲蓋彌彰地看了饒春白一眼,「我們是鬧著玩的。」
明眼人都會看出事實並非如此,更會因為徐寧的委曲求全和懂事而心生憐憫,對饒春白的舉動更加憤憤不平。
示弱,以退為進。
這招對於徐寧來說,百試不爽。
但是——
「哦。」危衡點頭,「我不打擾。」
徐寧:「……」
……不是。
你眼睛是瞎了嗎?沒看見他都被欺負成這樣了。
危衡想起什麼,腳步一頓。
在徐寧騏驥的目光中,問:「好玩嗎?」
徐寧:「…………」
這看起來是好玩的樣子麼?
饒春白淡淡道:「沒在玩。」他直白了當,「就是看他不爽,故意欺負他。」
危衡皺眉。
徐寧心生希望,徐徐送去秋波暗語。
危衡:「……不太好。」
饒春白手上用力,握住了手中的劍。
徐寧得意挑釁。
看吧。
不管你如何變化,都改變不了被他奪走一切的下場。
「太浪費時間。」危衡並不贊同,「不如直接殺了。」
徐寧:「對……」
徐寧:「?」
這對嗎?
徐寧還保留著一點希望:「危大哥……」
危衡正眼看去。
沉思片刻,「你……你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徐寧:「啊?」
危衡:「眼睛,一直在抽,很煩。」
「不過沒關係,下輩子注意點就好了。」
徐寧:「……」
這是眼媚橫波好嗎?
徐寧徹底老實了。足夠意識到,危衡和他遇見的所有人都不同,不是那種可以任由他拿捏玩弄的男人。
更不是顧長然林照一流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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