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女人無從得知,即便她扮演著母親的角色,實際上她在家裡的權力微乎其微。
女人的視線從巨龍身上轉移到後方的男孩,她看著男孩沒有眼珠的眼眶,那樣漂亮得無可挑剔的一張臉,卻因為空洞的眼眶變成了敗筆,真是可惜。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對於這個男孩,她的思緒很複雜。
「吼——吼吼——」
惡龍又吼叫了一聲,它的眼睛越來越紅,滴血一般,憤怒的嘶吼在空曠的洞穴迴蕩著,如同噪音不斷刺激著耳膜。
「媽咪,你走吧。」莫溧很想和媽媽一起離開,即便他看不見,也能知道身邊的生物很兇猛。
這個生物可能出於別的原因沒有吃掉他,但不一定會對他的媽媽手下留情。
記憶里,媽媽一直是個居家不出的女人,他和媽媽的交流僅限於晚上吃飯的時候,白天和周末他幾乎見不到媽媽,媽媽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這麼久以來,他甚至連媽媽的房間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
哥哥說媽媽體弱多病,莫溧曾經在半夜時,想要偷偷溜進媽媽的房間,去照顧媽媽。沒想到,媽媽的房間上了鎖,根本打不開。
他就只能貼著門邊去聽裡面的動靜,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蟲子的巢穴,扭動、攀爬、啃咬什麼。
「媽媽,你好像是第一次出門。」莫溧說,「謝謝你,媽媽,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所以特地來找我。但是,你回家吧,這裡很危險。」
本來莫溧還很懷疑母愛,每次放學時,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接,他卻經常一個人回家,偶爾哥哥回來。就連開家長會時,他的家長席經常空缺,因此總是會被嘲笑,說他沒有爸爸媽媽。
莫溧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想讓媽媽放心,但他的手不小心碰到自己深陷的眼眶時,猛地一怔,像只長出畸形獠牙的小貓迅速把腦袋藏起來,怕自己的缺陷嚇唬到親近的人。
女人見狀,心中的某個弦像被什麼東西撥動了一下,泛起陣陣漣漪。她緊抿著唇,陷入了沉思。
她確實可以視而不見,直接離開。然後回家告訴那個人,「你弟弟已經被吃掉了,我去晚了。」
畢竟她並不是莫溧真正的媽媽,她不過是和許多人一樣,在陪他玩過家家遊戲而已。
真讓人頭疼啊。
明明已經吃掉了很多人,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當個虛偽冷血的女人,明明這又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會開始痛起來。
惡龍的嘶吼仍然在耳邊迴蕩,女人最終敗下陣來,偏頭笑了笑,用一點無奈的聲音說:「好吧,我認輸了。」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話音一落,女人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變臉一般,眼神銳利,面容冷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沙——沙沙——
細微的聲音被掩在惡龍的嘶吼里,以至於等那個巨大生物反應過來時,無數的蜘蛛已經爬滿了洞穴,悄無聲息地就將它圍剿在了中心。
可這些蜘蛛的數量再多,對於這頭巨龍而言,不過是飛蛾撲火,都是徒勞。
片刻,女人輕笑一聲。一根蛛絲從她的指尖悄無聲息地延展出來,精準無誤地捆住巨龍的利角。
她用盡一拉,猶如木棍撬動巨石,只要找准了支點,再大的東西都能輕而易舉地被掀翻。
「吼——吼吼——」
巨龍防不勝防,它的龍角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牽引著,轟隆一聲,它重重地往石壁上砸去。
「溧溧,過來。」女人高喊,十四歲的男孩立即箭似的衝進母親的懷抱。
在他奔過來時,女人提前切斷了指尖的蛛絲,用手輕撫男孩的肩膀,溫柔安撫道:「乖,媽媽在,不用怕。」
「吼吼——」
巨龍發出憤怒的嘶吼,下一秒,提前布陣的蜘蛛們蜂擁而下,密密麻麻地往巨龍身上砸過去,緊接著,啃咬、撕扯、織網……捨命用自己微不足道的身軀困住這龐然大物,為蟲母和她的幼崽爭奪逃亡的機會。
「走。」
女人牽著自己的孩子往洞口逃。
最終,他們逃出了這個陰冷的洞穴,龍類的咆哮在他們身後響起,是一道很憤怒的吐息。
但是女人知道,其實她打不過這條龍的,它似乎放水了。可是為什麼,這仍舊是一個謎團。
她心緒萬千,身邊的孩子聽話極了,任她牽著。
媽媽的手很冰涼,像是某種冷血生物,體溫隨著寒冷的洞穴而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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