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年一次的揀選,由吏部文選司負責,參加三次會試皆不中,就可以揀挑知縣。
不過,畢竟官職有限,每三年就有新舉人產生,同時還有新進士出來,想憑舉人的身份任官,實在是不大現實,有多少舉人苦等一輩子,到老才被揀上,可惜已然無法赴任了。
張珏那話雖誇張,但也不算離譜,若省著點用,百把兩銀子足以在山河縣吃喝享樂一輩子,但若是到了京城,聽說在茶樓喝口茶都要一兩銀子。
將來若有幸成了貢士,可能還得參加殿試,在京城一待就是個把月,即便不參加殿試,她在京城等榜也要吃喝,這樣的過程來上幾次,她想都不敢想。
蹉跎半個月後,楊思煥才將心思收了回來,開始準備會試。
犁朝會試時間為二月,初九考第一場,十二日為第二場,十五日考最後一場。和鄉試一樣,前一日入場,後一日交卷出場。
會試以經義為主,不考試帖詩,說到試帖詩,她原認為這是最好寫的,心想以宋之後的詩詞加持,她想諏什麼都好說。
但自那次犯了駝順風旗後,她就有了陰影,凡寫試帖詩,她心裡總打鼓,會試不考試帖詩,說不定是好事。
卻說楊思煥剛收了心,開始為會試做準備,就聽說了一件事,許耀琦當真娶了個暴發戶的公子,舉家搬到縣裡去了。
劉氏氣得整宿整宿睡不著,一面卻不忘楊思煥元服的事。
「兒啊,而今家裡的負擔輕了,日子也好過,你該成家了,趁爹這把老骨頭還能動,你和世景早些添個把孩子,我給你帶帶。」
楊思煥坐在桌邊,望著搖曳的燭火,「我是不急的。」
看這頭不行,劉氏就去扯扯周世景的衣角:「景啊,她不急,你可等不了,依我看,你們年底就把親事辦了,啊?」
自楊思煥中舉後,楊家條件也好了許多,一家人的衣服都是新做的,周世景也不用四處奔波勞碌,穿了身象牙白的錦袍,儼然翩翩公子的模樣。
「爹,我和姐兒不合適,她將來前途無量,總得找個配得上她的。」周世景端坐在四方桌前說道,「她日後不論如何,想找個一般大的官家公子成親,總不是難事。」
楊思煥聞言,屏住呼吸緩緩抬眸。
劉氏目光微爍,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正要說些什麼,卻被楊思煥截了話頭,她道:「爹,大哥那麼晚還要磨豆腐,兩個孩子沒人管,剛才還在哭。」
劉氏欲言又止,長嘆一口氣:「好,我去看看,看看…」起身時腰酸腿痛,一連嘖了好幾聲,深一腳淺一腳地朝不遠處的小瓦房去了。
待劉氏走遠,屋裡只剩下楊思煥與周世景兩個人。
「哥,不對…世景。」她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彆扭,「我記得小時候我就直接叫你名字,別人都告訴我,說你是我哥。」
周世景提起桌上的茶壺,不動聲色地給自己倒了半杯茶,聽她繼續道:「可是,哥,長大了她們又說我要娶你,看起來你是不願意的。君子不強人所難。」
周世景聞言只是淡淡說道:「我是罪臣之子,光活著就是僥倖,更不敢妄想兒女情長。何況是你。」
最後四個字如雷轟頂,楊思煥猛然驚醒,她垂眸道:「哥,你不要再說了,我明白的。」
這個男人從不屬於她,是她想多了。
「我是在流亡的路上逃出來的,有人知道我還活著,若我嫁給你,將來跟你一起入京,定然有人能認出我來。」周世景道。
他想逃避,總有理由,楊思煥突然覺得很累了,卻嘴角銜笑,輕輕握住他的手道:「你和大哥他們一樣,永遠是我的哥哥,我也沒有真的想要娶你。」
周世景臉色微變,終是微微笑道:「如今你中了舉,大哥也搬到附近,我就沒有牽掛了,過幾日我想去北平。
有件事我一直想做,現在也是時候離開了。」
楊思煥愣了片刻,無意識地說:「北平好,想去就去吧。」說著話,笑容又燦爛了些,她慢慢說道:「再不看書就來不及了。」轉過身的瞬間,淚水順著兩頰滑落。
周世景也扭過頭去,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久久不能回神。
***
楊思煥元服前夜,劉氏睡著之後,她半夜將周世景送到村口。
「注意身體,銀子不要拿出來叫人看到,你一個男人在外,處處要小心。」這些話,楊思煥在心裡預演了好多遍,卻始終不曾開口說。
天上無月,秋風蕭瑟,天霧蒙蒙的,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兩人並排走著,一路無話。
到了村口,周世景道:「不必送了,夜裡涼。」說著,低頭給她理了理衣襟,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當柔軟吻落在臉頰上時,周世景怔在那裡,他分明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沉。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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