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庸頭也不抬地伸了兩根手指:「給下官兩日便好。」
楊思煥輕輕吐了口氣,劉知庸是舉人出身,居然能混到大理寺寺丞之位,果然不是沒來由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弄虛作假,實在難如登天。
不過,再難也得做...
她突然想起早上郕王說得話,那話雖不好聽,卻也是不完全沒道理——自會試起,她就受太女照拂,一路走來都少不了太女提攜,否則也不會如此順利。如今太女叫她辦事,一方面是想保住自己的心腹,另一方面,大概是在試探她。
有人要折太女的翼,事情到了楊思煥這裡,她就只能挺身而出,這個時候左右搖擺是沒好處的。想到這裡,她有些迷茫,再把書攤在眼前,心思卻飛遠了。
她忍不住想,自己當初到底是為什麼當官的?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想過。
為了過上好日子,為了給家人撐腰,為了光宗耀祖......至少是要堂堂正正,而今卻要包庇貪官,她回過神來,身上的官服紅得刺眼。
兩日之後,大理寺那邊就收工了,末了什麼話也沒說,楊思煥也沒問。
次日一早,禮部尚書陶鎮東就將楊思煥叫到跟前側面打聽,從她嘴裡什麼也沒打聽出來。
幾日之後,膳部郎中鋃鐺入獄,被一同抓走的,還有禮部左侍郎孫協。
大理寺的人直奔主題,來去匆匆。
孫協因貪污被抓,楊思煥的脊梁骨就發涼,禮部上上下下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不過,次日下午孫協就又被放了出來。
只有楊思煥自己知道,那些日子她是怎麼將一筆筆爛帳填回去的—-帳面不動,卻將銀子悄悄填回去,分兩不差,滴水不漏。
大理寺查只能查出帳面不對,自然知道有人暗中搗鬼,但銀子確實實實在在回來了,一兩不多,一兩不少,最後只能以帳目出錯來結案。
而膳部那邊確確實實是有問題,於是這場風風火火的「例行核查」就以膳部主事及郎中斬監候為結。
尚書對此結果還算滿意,楊思煥也沒遺人話柄,可謂皆大歡喜。
至此,楊思煥終於鬆了口氣,方才緩了心思去忙別的事——孩子都滿地爬了,是時候該給自己、給周世景一個交代了。
這日,她早早放衙去接了周世景和女兒一道回了家。
「咚咚咚...」
「來了。」
楊思煥抱著孩子,喚了聲:「文叔,我爹呢?」不等回話,就朝裡屋去了。
周世景站在原地,文叔也是。四目相對,兩個
人都沒說話。沉默良久之後,文叔輕聲問道:「你答應她了?」
周世景漠然回:「這樣您可滿意?」說罷拂袖進了屋子。
劉氏原本就喜歡孩子,自打知道安安是自己親孫子後,越看越歡喜。他剛在給安安穿衣服,楊思煥就抱著天佑過來了。
「爹,您孫女回來了。」
周世景進門時祖孫三代歡聚一堂。楊思煥過去牽起周世景的手:「爹,您看,這是誰?」
周世景曲膝跪在地上:「世景不孝。」
劉氏嘴唇囁嚅,半天說不出話,眼淚就滾了下來,連忙過去雙手將周世景扶起,反反覆覆念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楊思煥望了眼劉氏,又偷偷看了眼周世景,才小心翼翼說:「爹,我想和世景成親,不用大操大辦,有您見證就好。」
劉氏一直等著這句話,當即喜極而泣,一手拉起周世景,一手拉著楊思煥,將他們的手放在一起。「好,好...我都看好了,十月初十,就等著你說這句話。」
***
十月初十夜,月明星稀,送走賓客之後,楊思煥滿面春風地往院子裡走。
「兒啊,你等等。」劉氏叫住她,「把這個戴上。」說著,就遞過來一條大紅的綢子。
本朝有習俗,成親前夜新人不得相見,因此楊思煥昨夜就住在客棧,一夜沒回來。今日白天又是拜堂又是各種儀式,周世景全程都戴著面具,只露了雙眼睛給她看。現在劉氏又叫她用紅綢子蒙眼睛。
楊思煥攥著紅綢子,笑了:「爹,哪有那麼多規矩?我們兩個都有孩子了,算了吧。」
劉氏卻堅決不同意,「一定要戴的,你戴了,世景才好摘面具,白天他敬你,到了晚上,就該你遷就他了。世景沒娘家,往後你可不許負他,否則我寧可不認你這個女兒。」
原來是這個意思,夫妻雙方就要相互尊重、相互包容體諒,這樣才能長長久久。
楊思煥笑笑,就順手把綢帶繫到眼睛上。「爹,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的。」
「誒,去吧,記得,天不亮就不能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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