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是一陣心酸,涕淚橫流。
劉氏亦是人父,果然心軟,文叔聲音都啞了,仍不忘辯道:「至於冬冬那孩子,我確是不曾害過的。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麼撇不下的了——那日我確實把冬冬罵哭,是因為發現冬冬惑主。」
劉氏不解:「惑主?這又從何說起啊?」
文叔道:「冬冬將大人用過的舊手帕藏在身上,被我偶然發現,我就勸他不要動歪心思,說了些早些嫁人等語。他覺得委屈,便哭了。後來冬冬留了那信,說要回鄉嫁人,我也以為是真的,哪曾想過他遇了害。」
劉氏聞言,心結漸漸解開,又想起乞丐說並未看清燒衣人的臉,一時為自己的武斷羞愧難當。他便立刻將文叔扶起,以「親家」稱之,「既是親家,哪有趕出門去的道理?」
文叔倒:「你我人前還是主僕,我終究是戴罪之身,莫要連累世景和楊大人的仕途才好。」
劉氏嘆道:「唉,這事你何不早說?難道是信不過我嗎?」
文叔搖頭:「當年火中逃生後,我與世景走散,他以為我死了。卻不知我一直住在鎮上的文王廟裡。我本想就這麼遠遠守著他。直到世景突然離開徽州,我找不到他,便只好去楊家設法打聽他的去向。才編了個理由騙了大人,這確是我的不是,太爺懷疑我也是情理之中......你也不要怪世景,我以死相逼,他才答應不再認我。」
劉氏且哭且笑:「老文,你糊塗,你這般自己倒心安了,世景呢?他慣是打碎牙往肚裡咽的性子,做事從不貽人話柄,他是個孝順的,你不許他認你,是想叫他難受一輩子嗎?」
文叔聞言抓起劉氏的手:「太爺,我有一事相求。」
劉氏卻打斷他:「事到如今,你還喚我作『太爺』,豈不是折煞我?」
文叔望著劉氏道:「大人將來前途無量,她不能有罪臣泰岳。」
劉氏驀然瞪大了眼睛:「你想讓思煥棄了世景?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就因為這個,叫思煥拋夫棄女?這不是打我們老楊家的臉嗎?莫說她不會這樣做,我都不會同意!」
劉氏難掩激動的情緒,文叔便等他說完才解釋:「我亦不忍拆散他們,只是求太爺就當今夜我什麼也沒有說,你我往後仍只是主僕關係,而非親家。」
「你......」劉氏欲言又止,不防文叔又一次跪在他面前,懇求道:「大人是個好人,我私心希望她與我兒長久相伴,好好過一輩子。所以懇求太爺,勿將此事告訴大人,免得大人難做。」
劉氏無法,只好答應了他,而後雙手將他扶起,輕嘆一聲:「你這樣,我何嘗不難做呢?唉,罷了罷了……」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文叔問劉氏:「方才那院中來人,你可認得?」
劉氏神色微變,目光望向空虛處,半晌才回過神來:「我沒見過她。」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看她穿得是官靴,估計是思煥朝中的同僚,是敵是友我不知曉,但瞧她的模樣,應當不會對佑兒做些什麼。」
劉氏至此一頓,復嘆了口氣:「她大概喜愛孩子,路過這裡抱一抱佑兒,也是無妨的。」
文叔這樣問,看似信口閒聊,實則是想投石問路,他懷疑劉氏也認得陸鶴仁,但聽他這樣說,便打消心中疑慮。想必方才劉氏是聽到他與陸鶴仁之間的對話,得知了他和當官的是舊識,才斷定他曾是養尊處優的人,這才叫他伸手出來。
所以說劉氏一開始也是投石問路......至此文叔恍然大悟,背後驚出一身冷汗,終究是大意了,竟這樣上了老頭的套。
文叔暗自慶幸自己事先早已想好這一步——不該說的話,一句也沒有說。
這樣想著,文叔忍不住看向劉氏,見劉氏神色黯然,扶額閉目,看起來比方才憔悴許多。
過了一會兒,秋秋來敲門,見劉氏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
是夜,陸府之人得知了皇帝給陸鶴仁「放假」的消息,偏偏天都黑了,也不見她回府。
陸長松從大理寺回來,倒是最後一個得知此事的。她是陸家唯一的嫡孫女,又是嫡長孫,所以她與下面的兩個庶弟庶妹不同,自幼是由做太傅的祖母親手教養,她料想祖母心裡應當很不好過。
一時間,陸府上下人心惶惶,各懷心思。
尤其是陸長松的小爹宮氏,更是急得直轉悠——他的女兒陸長達即將參加秋闈,原指望閱卷官看在婆婆陸老太傅的面子上,給陸長達放放水。
卻不曾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婆婆卻被賦閒在家,傻子都能看出來,皇帝這是想架空陸鶴仁。這樣明顯的政治信號,朝中誰人不知?
雖說禿頂女兒爹叫好,宮氏對自己的女兒的水平還是清楚的。他這個女兒,從小是被他慣壞了的,這次秋闈光靠她自己,多半會落榜。況此番婆婆被「架空」,樹倒猢猻散,朝中大勢怕是要翻天覆地,這時候那些閱卷官不倒踩她一腳就算好了。
宮氏急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陸長達卻無所謂地說:「皇上那是看祖母身體不好,才叫她沐休半年。」
宮氏就嘆氣:「你懂什麼!快去讀書。」
陸長達道:「你女兒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我就是不眠不休,枕書而睡,也考不過陸長松,不如就不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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