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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月盈事先便同他們交代過,刑部尚書是位還算公正的人物,凡事只看證據,他若發問,只管把事實說清楚就行。

許自新交代道:「當年,這淮河的水漲上來了不久,寨子裡的錢就用得差不多了。然後,有人說要跟我們做樁大生意,幫他殺個人,事成後一共會給我們一萬兩銀子。我們想著總不能讓寨子裡的人餓死,便接了下來,長興伯也先予了我們五千兩銀子的定錢。」

許自新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盤算著等水災過了,便去山下低價盤些田地,慢慢將寨子給散了。

沒想到這些銀子竟成了全寨子的催命符。

「幾個月後,寨子外邊來了許多官兵,我們自知不敵,利落地開了寨門投降。沒想到那些官兵進了寨門,見人就砍,我身中數刀,被逼到水邊,才尋到機會跳水逃了。」

許自新慢慢攥緊掌心。

這樣的雞犬不留,分明是在滅口。

仔細想想就是那一樁生意招來的。

許自新從水裡出來,尋了個破廟待著,發了好幾日的高熱,險些丟了性命。隔了好幾個月,他才敢扮成乞丐進城偷偷打聽到了消息,那日領頭的除了淮州團練使還有長興伯。

趁著夜色,他從鐵匠鋪里偷了一把大砍刀,拎著一路去往京城,想要報仇。人剛到京城,窩在長興伯府門外了幾天,就被楚太夫人的人攔下,好說歹說,送到了江南的一處莊子上。

「今日來的這些人都是人證,而我的手裡還有件物證。」許自新從脖頸上拽下一枚荷包,小心翼翼從裡面取出一張紙扉,「我雖沒讀過幾本書,但有個習慣,只要做生意必然要留下憑據。沒想到吧,這東西我還好好留著呢。」

刑部尚書接過憑藉查看,紙頁已經乾枯變黃,仿佛一碰即碎,上面寫了:「北冥寨許平可以此憑據自張域處兌得白銀五千兩。」

如果名字還能勉強稱是同名同姓,但右下角赫然印著長興伯的私印,這個可造不了假。

刑部尚書小心翼翼將證物放在內侍所捧的托盤上,對皇帝道:「啟稟陛下,臣也已看過,應該就是長興伯的私印。至於確認,還需拿回部里,等田老勘驗過,才能下最終結果。」

田老乃是刑部專門辨別字跡、印章和油墨的小吏,已在行當里做了近四十年,幾乎從未出過錯。

皇帝點點頭,開口:「長興伯,你可還有什麼辯駁?」

長興伯明白自己決不能承認,否則他就徹底完蛋了,於是矢口否認:「微臣可從來沒簽過這種東西,就算這頁紙上的私印是真的,也定是旁人偷拿了微臣的印章,要栽贓陷害微臣。」

「叔父這是第幾回否認了?」張月盈冷笑兩聲,驀地嘲諷道,「這後面可還有四個人,莫不是他們每說什麼,叔父就否認一次?」

這一回,張月盈可算將自己在長興伯和旁人眼裡的形象顛覆了徹底,誰都沒想到平日裡緘默無聲的襄王妃口齒竟這般伶俐。長興伯本人更是被懟得氣血翻湧,連吸了好幾口氣都覺得胸口憋悶。

緊接著,長興伯府薛小娘生前的丫鬟翠柳言明舊主之死乃是因為替長興伯收撿書房時,無意間看到了與淮州之事有關的信件,這才被長興伯掐死在了書房中。翠柳收斂屍身時,從薛小娘的緊握的拳頭裡發現了她臨死前撕下信件一角,偷偷藏到了如今。

再然後是十七年前淮州衙門的兩個帳房,當年被人賣到了礦上做苦役,幸虧楚太夫人找人把他們撈了出來,不然早埋進礦坑裡了。

因著登聞鼓響,這一日的大朝會轟轟烈烈地開了三個時辰,直接開過了飯點,朝上的官員早已被餓得飢腸轆轆。直到未時,皇帝輕描淡寫地下旨將長興伯關進了刑部天牢,再由刑部徹查事情始末。

當然,秉著避嫌的原則,沈鴻影不得參與其中。

說到此時,皇帝頗具深意地瞄了張月盈和沈鴻影這夫妻倆一眼,眼神里含著警告。

張月盈低頭摩挲著左手腕上的芙蓉玉鐲,心道:該防的可不是他們兩個,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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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當——」

大黃伯書房中的一盞上好的汝窯茶盞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小黃伯焦急地在書房內來回踱步。

「二弟啊,你走來走去,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大黃伯端著茶盞,慢慢啄著碧螺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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